圣诞节。
圣诞节的前夜,我从出版社回到家里,母亲说翔哥寄来一个包裹。我打开包裹看见翔哥买给我的米黄色西装。西装以外还有一张音乐卡,上面写着“圣诞快乐”四个字。我知道翔哥将礼物寄来就是说明他不能与我一起过圣诞节,我有一点儿失望。失望写在我的脸上,母亲发现了我的心情,母亲感叹地说:“你这样敏感纤细都是读书读的太多。早知道你读了书会这么痛苦,宁肯你和你的那些姐姐一样,只在工场里做工,然后结婚生孩子。”
圣诞节没有情人也没有朋友但是我有母亲相伴。我想将母亲在的圣诞节搞的像一点儿样子,我去商店,我在商店的楼层里四处寻找烛台。我本来是想买一个烛台,不点灯只点一支蜡烛。烛台的旁边再买上一支玫瑰花什么的。我和母亲坐在玫瑰花下喝着香槟酒。这种想象令我在寂寞中勇敢起来。有想象的人总是比没有想象的人要勇敢一些。我于现实中完成我的想象,香槟酒的香味缭绕着我和母亲,我和母亲与香槟在一起。有滋有味地品尝着香槟酒时有人按我的门铃。打开门一看,竟然是在鬼谷子学习班认识的庆云不期而至。烛光下庆云的脸看上去很像小孩子。我忽然觉得如果母亲不在的话,烛光下的我和庆云很像一个误会。误会是一种不愉快的心情。在男人和女人之间没有大海。我也没有大海一样的心胸。
我要庆云陪我和母亲喝一杯酒,庆云不肯。庆云说他来是想一起到外面喝一点儿咖啡,想随便聊一点儿轻松的话题。我意识到圣诞夜里感觉到寂寞的人除了我还有庆云。
我看了看蜡烛和玫瑰花,然后我从蜡烛和玫瑰花上抬起头来看母亲,母亲说:“你们去吧。”
圣诞夜属于咖啡屋,属于男人和女人,属于男人和女人所在的酒吧、舞厅和饭店。找不到有座坐位的咖啡屋,我和庆云到了一家极小的卡拉OK,都是日文歌,庆云没有心思唱,我也不想唱。我和庆云就坐在电视机前看着里面的演员。咖啡的香气在我和庆云之间升腾着。没想到在极小的卡拉OK单间里喝咖啡远胜过咖啡屋。我不敢确定我和庆云之间是否存在一种无声的安慰,朦胧中有一种令人感觉踏实的暖流。我本来是在家里与母亲喝香槟酒,在母亲的面前愣挺着自己装勇敢的,现在我只是感谢庆云,不知道庆云的心里是否也在感谢我。有一种时刻,一些人之间忽然就什么都不需要地而一下子亲近起来。我觉得没有费什么力气我就从寂寞中上了岸,我和庆云一样,我们也是圣诞夜里星空下的孩子。为了这种感觉,我好想趴在庆云的怀里大哭一阵。这种想哭的感觉是安慰,而安慰不需要理由。我回到家里的时候母亲还没有睡。母亲说:“想不到我你的身边还有很多好男孩。”母亲说:“有的时候太执著了会跟你自己过不去。”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总是不由自己地想起这间极小的卡拉OK。想起好像咖啡心情的那种神秘和温情。而今年的圣诞节又快要临近了。我知道今年的庆云一定不会再来光临已经结了婚应该不再为寂寞而落魄的我的家了。我早早就为庆云准备好了圣诞卡。圣诞卡是我自己用电脑做的。画面是年轻的我伫立在黄昏的门前,房子里有一盏小灯亮着微弱的光。很伤感的氛围。我没有在圣诞卡上写什么祝福的话,我只是写上了我的名字。我要庆云知道,在以后的日子里,即使我和庆云不再相见,但是圣诞节这个日子永远都会提醒我曾经有过的那个既伤感又温馨的午夜。我爱着的男人不在我身边。
我最失魂落魄的时候安慰了我的母亲决定在四月樱花凋谢了以后回大连。母亲要看樱花,我决定陪母亲看完樱花后送母亲回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