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他被一阵香味诱醒,昨日灌了一日的酒水,肚子已经叫个不停了。
包子摊后的歪脖子桃树下,突然跳下个满身酒气的男子,模样倒也俊秀,就是一付宿醉未醒的疯癫模样。
他走到摊前问老板,“我饿了,但今日没银子,你能给我个馒头垫垫么?”
摆摊的老头子无奈摇头,嘴里叹着“好吃懒做”之类的,扔给他一个肉包子。
他道了谢,举止文雅将包子吃完,拍了拍手,转身踏步离去了。
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倒叫老头子讶异起来,浑浊的老眼盯着眼前那个清瘦的身影,让他恍惚记起了山野的粉蝶,起舞得随风飘零。
荷包没有了,他想,也许自己该兑点银子。
他摸了摸怀里缝的一个小口袋,里面还有一只翠绿色的宝石耳环,勉强可以凑过这几日。
他熟门熟路来到福源当,走进去远远看见掌柜的正扬起手指,与一位公子开价。
这本不该她的事,只是她今日吃饱了,有了力气,看清那个物什是她几月前当的一只琉璃簪。
他初初卖它时,不过将将五两银子,转手便成了五百两,诓别人也就罢了,是当他做猪宰么?!
如此,他忍不得了。
谁也没料到,身材瘦小的男子轻轻一提,便把大腹便便的掌柜双脚悬空,他嗤道,“掌柜的可还认得我,你手里这簪子,当初我可只卖你五两银子呢。”
掌柜的连呼救命,招呼手下的伙计赶紧过来帮忙,奈何三两个人,竟是连他的脚都抬不动半分。
男子脸上露出狡黠的笑意,那抹灵气,如青霞出岫,绚烂光彩。
斐然呆呆叫出声,“六月……”
半空的掌柜“轰”一声砸到地上,扬起一阵不小的尘埃。
像是穿梭了许久的阳光,投到他的脸上,皮肤白皙而俊俏,有淡淡黄色灰尘的影子,恍如昨日,其实已经很远很远了。
他看清斐然君的脸,背过身去,冷然道,“公子认错人了。”
斐然君法力再不堪,凡世这些女扮男装的浅显戏术,倒还不至于看不破。
他抓紧她,丝毫不给她逃走的机会,“好,你不认识她……可我恰巧认识有这么一位姑娘,与你长得一模一样,也恰巧走失了。”
她的事,姐姐与他细细说过一遍。
他想,他出现的晚,他倆两情相悦,她未来相公待她的确是好,且比他更好。
他无话可说,死心浪迹天涯。
姐姐从三夜冥送完礼回来后,身心整日恍惚不定,也不管他了,他说想出去散心,是死是活,也由得他去。
凡世邺城倒是素有耳闻。
他在邺城游手好闲,一家古玩店里偶然看见她当年的饰物,辗转打听,来这家当铺发现她以前的许多物什。
他心下隐隐欢喜,想再等一等。
邺城不大不小,人也只多不少,如此又是一月。
他等来了一身是伤,当物过活的六月,实在有些滑稽可笑。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也不知道,九州六合之大,她为何偏偏选了这种活法,也不认他。
他朝思暮想,牵肠挂肚,相思成灰……又岂会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