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门人想了想,只得去走一趟了,他便对泥鳅说:“好吧,你在这儿等着,老夫问问便来。”
看门老人穿过一片树荫,朝湖边走去,约摸里许,远远地,他看见一汪泛着粼粼波光的碧水,水中央停泊着一条敞篷船。船上站立着的正是孙少彦,似乎他的脚下横躺着一个女子。
“孙公子,那泥鳅说要你给他证实一下船上躺着的是李小姐,这样他才会来呢?”看门老人大声吆喝着喊话。
“他奶的,这小子现在越来越鬼精了。”却见孙德彪从树林中钻出来,他招呼孙少彦把船驶近。看门老人这才看到,那女子仍在河中心,原来孙少彦与她各乘坐一条船呢。
“彦儿,你真的很喜欢这女人?”
孙少彦缓缓点了点头。他望着河中那条轻轻晃悠着的小船,没有言语。
“唉,为父不知如何说你呢?凡成大事者,不能在儿女私情上纠缠不清,更何况她一直把心放在泥鳅那小子身上?你何必吊在一棵树上。”孙德彪劝说着。
“爹,你不知道那种挚爱的感觉的,当你深深地爱着一个人时,你不会在意其他的,你会把很多事看得很透很透。诚然,我把追求我们家族的最大荣光当成我毕生的事来做,可是,当情感之堤决开了时,我却不能截堵,不能疏通,我很难受的,你知道么?爹。”孙少彦从来没有对父亲这么说过,他的知心话从来只是藏在肚里,坏在肚里。
孙德彪知道他陷入了爱河中,很难拔出来的。“所以你决定用一个女子来替换李凤鸣放在船上?”孙德彪望着儿子,期待他的回答。
“我们可以把一个易过容的女人放在船上。”孙少彦说,他仍坚持着。
“但是,如果那小子要与她说话呢?”
“我们可以把进攻的时间选择在他说话的时候。”
“孩子,为父觉得你还是用她吧,你想想,你留着她又有何用?一个从来不爱你的人,你和这样的人睡在一起与搂着一段木头有何异呢?再者,如果她知道你要杀泥鳅,哪天她反把你害了却不知道哦?”孙德彪谆谆地劝说道,这些道理言之凿凿,孙少彦无可辩驳。“不是你的女人,你留着却是祸水,你知道么?我们的家训你还记得吗?为了她,你不能把老祖宗,把自己的理想和抱负都弄进去,你输不起呢?”
“是的,孩儿谨记祖训,不以儿女私情为念。爹,你说咋办吧?”孙少彦陡然醒悟,他双眸晶亮,腰身挺直。
“你能从其中觉醒过来,这就好了。”孙德彪很是欣慰,他压低声音道:“你和她同在一条船上,你化装成她的模样,她却化装成你,说话时,她可以和泥鳅说话,这样,当你被他抱起,你突施暗箭,他定然躲之不及。在你们周围,我们照原来的安排布署。……”
孙少彦哈哈大笑:“爹的办法果然绝妙,这样,他就像宋祖钦一样,莫名其妙地死了,哈哈。”
“去吧,柳老,你去把他叫来吧。”孙德彪微笑着吩咐道。
“是的,盟主,老夫这就去。”看门人喏喏地应道。
看门人来到刚才他等候泥鳅的地方,却发现泥鳅并不在那里。“难道他跟着我过去了?”这么一想,他急急忙忙往回赶,却见孙少彦正把船朝河心划去,四周静悄悄的。
“孙盟主。”看门人呼喊道,声音直振林樾。
“你又来干啥呢?他没来吗?”孙德彪从树林中钻出来,厌烦地说道。
“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老夫还以为他偷偷地溜来了呢。没来就好,没来就好。”看门人的心这才落在实地。
“没看到他?”孙德彪惊悚地转过身,他总疑心那泥鳅溜到了身后,背心凉飕飕的。“你不要大呼小叫的,要不,没吓着别人,倒吓着自己人了。”
孙少彦船刚划到半途,听到看门人叫唤,似欲回来,不过,他还是把船继续朝李凤鸣划去,他得先把装化好才行。对于泥鳅那神出鬼没的人,只能使点计谋才能套着他的,孙少彦一直这样认为。
看门人又回转身去,在那苦苦等候着那尊神。玄真终于来了,他是从玉龙山那边出来的,看门人甚是疑惑,他去那干嘛?我们都在那河边布防,他却乘虚而入偷东西去了?
“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让我们在那里等着你,你却去了玉龙山,你在那偷了什么东西?”看门人气恼地说。
“老人家不必这么说,贫道只是随手拿了一些你们不要的东西,废物利用罢了。他们是把贫道的人扣押在那儿吗?别偷梁换柱哦,贫道可不会去上当的。”泥鳅问道。
“当然在的,要不,到了那里,你可以询问你的朋友。”看门人不耐地说。
“好吧,那贫道可先走了。”泥鳅总是扮啥就以啥身份说话,这“贫道”的称呼他不曾说漏嘴,这样,他可以让人摸不着他来,也可以很容易进入角色,减少出错失误的几率。
“好的。”看门人没好气地说,反正他是死,就让你偷吧。
蓦然间,泥鳅动了起来,快如闪电,迅若疾风,看门人还没有弄明白,泥鳅已经把他点倒了。泥鳅故意说要走了,让他没有留神,这样他便出奇不意地点中了他。泥鳅把他扛到树林里,脱了他的衣服,穿在身上,又照着他的容貌化装成他的模样,最后才把他架在一株大树上。泥鳅这样做,是希望虫兽不要伤及他的身体,他不想无缘无故地杀人,暂且让他在上面凉快凉快吧。泥鳅学着他的样儿走了几步,形态姿势还真像这老头呢,泥鳅甚为满意。
原来,泥鳅刚刚趁着看门人离去的当儿,他去了趟玄真居住的卧室。他想到,如果孙氏父子要杀害各大掌门,他们使用那玄真的毒药,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而且让人死得无影无形。这样的法儿,是他们唯一能瞬息致敌而不伤一兵一卒的首要选择,他们想实现私己的愿望,是不会顾及道义和良知的。泥鳅必须先把这些毒给都毁了。他必须先他们一步处置才行。他趁他们分神诱杀自己的时候,别走他径,于全局来说,他却抢占了先机。
是的,泥鳅就是一个这样的人,他想别人的时候多,为别人考虑得多,而对自己的事处之泰然,镇静自若。
现在,他开始思考着该当如何才能破除他们的布署,而把李凤鸣安然无恙地救出来。他折下一根树枝,在地上匆匆地写划着。有了,从上次孙少彦施计捉拿他的经验来看,他可以预想到,孙少彦定然在河中布有水下杀手,岸上也有弓箭手,杀手,这次,自己让他们囚禁众掌门的计划全都落空,他们定然会恼羞成怒,尽遣重兵布守着每个关口要道的。泥鳅要从他们这布防得若同袋囊般井井有条的陷阱中救出人来,几乎是不可能的,那么,是否可以扰乱他们的安排,制造一些混乱,于乱中乘机救人呢?古之有“围魏救赵”,“趁火打劫”之计,这是否可以借用一回?泥鳅慢慢地微笑起来,他把树枝丢在地上,身形飘忽,朝河边移去。
慢慢地,泥鳅把身形缓了下来,他来到河边,小路两旁的树荫阴沉郁郁,不时晃动的树枝掩映着,似有影影绰绰的人形潜伏在里面,这一点,泥鳅早就了然于心。
“你咋又来了,他还没来吗?”孙德彪从树丛里探出身来,怒声问道。
“不好,盟主,他似乎进了玉龙山,不知是在破坏我们的机关,还是在偷窃啥东西呢?”泥鳅学着看门人的声音和口吻,急急地说。
“是吗?他能偷啥呢?能破坏……不好,这是我们花费心血修筑的圣地,决不许他污浊毁坏了。彦儿,快到玉龙山去,那小子在声东击西了,快。”孙德彪说道,忽然他高声朝孙少彦叫喊着,急急往回去,不再理会泥鳅,他想,如果变幻阵式,把泥鳅困在玉龙山里面,定然胜过这般撒开大网大海捞鱼的。
那些潜伏的人纷纷撤出,跟随其后。弓箭手,拔刀抽剑者,火药枪手,声势浩大。见此场面,泥鳅唬了一大跳,幸亏自己没有鲁莽行动。
孙少彦匆匆驾船靠岸,他装扮成李凤鸣的模样,地下躺着的却是“孙少彦”,这情形让泥鳅看得甚是疑惑。李凤鸣咋会为他急急忙忙摇桨?孙少彦却躺着不动弹呢?后来终于想明白了,哦,他是故意调包的,泥鳅恍然大悟,心里暗暗说,惭愧惭愧,侥幸侥幸。
泥鳅迎上前去。孙少彦在想,这泥鳅到底是在以破坏为主?还是想借此机会引开众人呢?他隐隐察觉大伙的举动太过冒然,而自己的布署已完全被扰乱了。不行,得划进去。孙少彦把桨朝里划去。
他看到看门人忽地飘飞起来,捷如大鹏,朝自己骤然扑至。孙少彦把桨竖起来,幻成一片桨影,挟裹烈烈风声,分袭泥鳅胸腹。泥鳅在空中改变了方向,他一个空翻,转到了孙少彦背后。孙少彦见他身形一杳,知道大势不妙,急急忙忙朝前一跃,跳入水中。他可不想陪了夫人又折兵,把自个也搭了进去。
泥鳅扛着李凤鸣,如星掷丸跳,上了岸。后面撤出的人见看门人扛走了孙公子,他们发现这一奇异地举动,不禁大呼起来,可是,他们如何赶得及,泥鳅已如入泥之鳅,滑脱而出,几闪便不见身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