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当他向花农们询问含羞草时,花农们纷纷脸色陡变,都推脱说自家没有这种草。连问几人以后,庞秋程知道其中定有隐情。他对一个花农说:“这是为什么?我又不是不给你们银子。”
“老爷,你不知道的,这潼县,根本没有人种那草哦。”花农苦着脸说。
“那,你知道有谁种吗?如果你告诉我谁种了,这锭银子就是你的。”庞秋程摸出一锭银子,抛掷着,故意引诱他。
花农的眼睛随着银子或上或下地转动着,他咽了口唾沫,艰涩地说:“不瞒你说,我们的草,全都被烧毁了,……”
“为什么呢?”庞秋程惊讶地问道。
“因为,因为。”花农警觉地朝四处张望,见没有人看到他们,他才压低声音说:“孙大盟主不许我们种一株含羞草,种有的也得烧掉。”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哦,难道真的没有了?”庞秋程非常沮丧,他盼望花农在别处还藏有着。
“老爷,你要多少呢?”花农悄声问他,声音低如蝇虫蚁蚋。
“哦,越多越好,你有吗?”庞秋程喜出望外,他把那锭银子塞到花农手里,欣喜地问道。
“我可以帮你去收收,不过肯定没有多少了。”花农抖抖索索地把银子放进袋囊里,回答说。
“好,你去把其他地方的含羞草全都弄来,就说我是贩到外地去卖,价儿由你定,成不?”庞秋程爽直地说。只要能弄到,银两不算啥的,否则,他复仇的希望可全都泡汤了。
花农点点头,说了句“你在这等我”,便匆匆走了。
正当庞秋程在路旁等候时,一个老尼带着她的徒弟走了过来,她边走边唠唠叨叨:“你这丫头,为师叫你不要跟来,你偏要来,而要你回家去,你却不依,这是为何呢?既要跟来,却不愿回家,你来干啥?”
她的徒弟是一位貌相极秀雅的女孩子,庞秋程还从未见过这般慧质兰心的姑娘,他不禁多瞧了她几眼。她停住脚步,娇声说:“师傅,我跟你出来,是因为那里太憋闷了,散散心,也不行吗?你放心,你去办你的事,我可不会跟你到那去的。”
老尼一怔,问道:“你这也不去,那也不去,一个女孩子家,你能到哪里去?”
“师傅,徒儿生在这,长在这,在这里会丢了吗?这里的哪条街,哪条弄,我都比你熟悉哦。”女孩分辩着,极为执拗。
“唉,你这女娃儿,那师傅到哪找你呢?”老尼无奈地说。
“不要啦,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女孩说,似乎她已有了盘算。
“好吧,为师教你的那些,你可要勤加修习,不到万不得己关头,不能施为,知道吗?”老尼悄悄地说。
“知道啦,跟我妈一样,这么啰嗦。”女孩不耐地说。
老尼笑笑便离去了。
女孩待师傅走后,她转身朝一家客栈走去。
庞秋程望了望那块招牌“凤来仪客栈”,他摇了摇头,嘀咕道:“这么漂亮的女娃,背着师傅开了房间,去偷会情郎,可惜,可惜。”他在想,要是这女娃嫁给泥鳅多好呢,想着,不禁暗自叹气。
不一会儿,那花农架着一辆马车赶到了,庞秋程跃上车,车子在胡同里疾驰着,连绕几个圈,终于停了下来,庞秋程一看,却车已到了一座破旧的木房子旁。花农停下车来,问道:“老爷,货全都在车上,要不要清点一下呢?”
“你不必赶得这么急吧?”庞秋程埋怨道。
“唉,不急不行,如果被孙盟主发现,我这点命也就得搭上了。老爷,你先看看吧。”花农分辩着,他催促道。
“不必,老夫相信你,这样吧,你把它算一下,得给你多少银两,如果能在你这里熬成浓汁,老夫再加十两,如何?”庞秋程只希望他快点加工成汁,他可以早点拿回去,带走也方便些。
花农没想到能碰到这么大方爽直的主顾,他忙不迭地应允了。于是,他招呼老婆,儿子一道动手。洗锅,洗草,上锅,烧火,加水,煮沸,慢熬,一个时辰以后,浓稠的汁液足足装了两大缸。
在草上锅后,庞秋程又嘱咐他去买六坛酒和六七个酒坛子来,把这些草汁分装空坛里。他这才把银两付给花农,
待到这些忙妥时,庞秋程已累得个呛,但是他心里着实高兴,终于,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庞秋程坐在马车上,七弯八拐地转出胡同,来到“凤来仪客栈”门口,却见泥鳅正朝里面走去。他连忙让车夫把车停靠路边,追了进去。
泥鳅已走在楼梯上,庞秋程赶到他身后,拍拍他的肩膀。泥鳅回头望了他一眼,面无表情,似乎不认识他。庞秋程这才想起自己已化了装,他清了清嗓子,问道:“老弟住在哪里呢?”
泥鳅没有回答,他似已不耐,继续前行。
庞秋程很是奇怪,他用平素对泥鳅说话的口音,这小子咋会听不出来呢?他追了上去,想问个究竟,泥鳅是干嘛了?中毒?失心?还是故作不识?四周没有人注意他们,他跟在泥鳅后面继续往里走。
泥鳅进到一间房,庞秋程跟了进去,泥鳅急忙拦阻他,问道:“你是谁?找在下有何贵干?”
庞秋程见他还没有听出来,急躁地说:“我是庞大叔呀,你听不出我的声音来吗?”
“哦,庞大叔,侄儿不知是你呢?可真对不起了。”他殷勤地为庞秋程让座。
庞秋程总觉得他的言语举止与平日有异,他想用法子试探一下,便说道:“你今晚就在这里睡了吗?”他们四人早已商量好今晚在自己的住处碰头,泥鳅今晚在这里睡,显然是不可能的。
“当然,要不,我把房子退了,随你去吧?”泥鳅说道。
庞秋程上下打量着他,他发现这人比泥鳅略矮一些,不禁问道:“你是谁?为何假冒泥鳅呢?”
“我,我,你管我是谁,我愿意扮他又如何?要不,你找他来呀?”他见已被瞧破,便拉下脸来,蛮横地嚷着。
“罢,罢,随你吧。这位公子哥,泥鳅这张脸只会给你带来害处,老夫奉劝你一句,你还是别扮他。”庞秋程告诫他说。
“我喜欢,你又能奈我何么?”他别过脸去,不再理睬庞秋程了。
“那你好自为之吧,年轻人。”庞秋程气得走了出来。外面的车还在等着他,他可不能在此久呆的。
马车夫驾车候在路边,见庞秋程出来上车,便扬鞭起程。马车没有遇到任何阻拦顺利地出了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