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旁冷眼观望的泥鳅期望从他们的言语中捕捉到有利于自己的一面,哪怕些微的益处,但是没有用,看着二人一唱一和,泥鳅想,自己这黑锅是背定了的。其实他们也不想一想,在这样的战斗中,快如闪电,谁还有时间用剑去划衣服呢?那他可真死好几回了。泥鳅不想说,他知道他说了也是白费唇舌,在孙少彦设计的这个圈套中,如果自己不能拿出最直接的证据证明自己是清白的,真正的淫徒是孙少彦,那自己就不必费唇舌了。至于秦玉香会说,但是,她敢吗?她的话又能有“孙啬”的话那么有威信吗?泥鳅默默地听着,他不想为自己辩白什么,他只想弄明白与孙少彦勾结的人有哪些,他们的真正图谋是什么?人,总是在得意忘形的时候不自觉地露出端倪,现出狐狸尾巴来的。所以,他在寻觅着,至少他嗅到左太权的一些反常的异动。
孙少彦不禁佩服了,他暗自嘀咕:“这小子一直到现在都一声不吭,他可真沉得住气。不过,今晚你说也说不明白的,你输定了,你死定了。在嘴皮子上,我可能会逊你一二分,但说到真正的谋略,你小子不服不行的,瞧瞧少爷如何慢慢地整治你。奇怪的是,这小子能自行解穴?倒邪门啊。”
左太权转回头问身边的捕头:“黄捕头,你看该如何结案呢?”
黄捕头留着一长撮胡须,貌相清正。他说:“有左大侠,孙公子,少林的圆慧,惠能禅师在此,老朽置言,可真有谮了。从孙公子刚才的陈述来看,当事人都无甚异议……”
孙啬插了一句:“如果有异议,他俩早就会说了的。”
“对,对,默许即表明该案案犯泥鳅私闯民宅强奸民女罪名成立……”左太权又说,“只要有孙公子的旁证,和那件破烂的衣服作物证,即可证明了。”
“对……所以请案犯泥鳅速速就擒,方能从轻发落。”
“阿迷陀佛,老纳尚有一疑问,此泥鳅施主为何偏偏在我等重重包围时犯案,是否,他另有图谋或者别有隐情呢?”圆慧和尚向众人抛出一言。
黄捕头喝道骸霸糇涌炜齑邮嫡欣矗闶欠窕褂型寄保垢夜环赴福俊?
左太权说:“圆慧禅师此言差矣,这位淫贼倚仗着自己轻功精妙,视各派大侠如无物,色迷心窍,挻而涉险,他可能以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门外还有道铁门呢,所以,他选在今晚犯案。”
众人一齐点了点头。
孙啬微微一笑,他瞪着秦玉香说:“各位可以听听秦玉香秦小姐一言,她可以佐证在下所言的,秦小姐,是吗?”
秦玉香望了他一眼,在他透髓寒冰的目光下,她吓得垂下头去。现在,她已从那可怕的恶梦中挣脱出来,她如何敢重新面对或返回那种梦境呢?她很后怕,甚至于在面对孙啬的目光时她就会不寒而栗。但是,她真的愿意平白污人清白,让泥鳅承担所有的莫须有的罪名吗?
“秦小姐是不敢羞言那一幕的,这样吧?在下就随便问几个问题。秦小姐,你只要说是与不是就行了。秦小姐,当时,这淫贼慢条斯理地在你身上动手,是不是?请你看着我的眼睛回答,好吗?”
秦玉香埋着头,她怎么敢抬头,但是,她又怎么敢不回答,听他说着,那可怖的一幕恍然又在她眼前重现,她闭着眼睛,连声说:“是,是的。”
左太权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阿妈望着泥鳅,一边抹眼泪,一边在咕哝着谩骂他。
“那么,秦小姐,你没有叫救命,没有抗拒,又是不是出于这淫贼的威逼或者利诱呢?”孙啬像官儿断案一样作出种种假设,句句说在旁观者的心坎上,句句又是敲打着秦玉香的心房。
“是,是,都是……呜……”秦玉香控制不住自己,大声地哭了起来。
“各位前辈,在下认为不必要再问下去了,一者,这件事应该说已经很明朗了,是泥鳅这淫贼威逼秦玉香秦小姐,与他苟合,从秦小姐的痛哭就可以看出来。秦小姐非常不愿意,她是出于无奈的。其次,在下再问下去只会更深地伤害秦小姐,在她本来已经很受伤的心坎上再撒一把盐,在下不愿这么漂亮的人儿因为这事再受伤害和打击,前辈们,在下言尽于此,请你们定夺。”孙啬的言语既把案情分析得丝丝入扣,入情入理,又极富人情味和同情心,众人都觉得很有道理。
左太权道:“对,孙公子言之有理,咱们别再拖了,这事对于秦姑娘是一种伤害,对怡春园是一个打击,是一大损失,我们应该携起手来,共同捉拿他,在关键时候,我们甚至不择手段去铲除这样的祸害,以免更多的姑娘被他糟蹋掉。”
泥鳅无法说上一句话,他已成众矢之敌了。他不想责备秦玉香,她能把所有的罪责、过错全推到自己身上,这样做,对她还好些。如果她要抗拒,试图帮着泥鳅澄清,充当着啥正义使者,那她只会自速其死,而且会死得非常难堪。她所说的话完全不可能为泥鳅正名,一个被捧为花魁的妓女,和一个绝世佳公子的属下,人们会相信前者而不相信后者吧?绝然不可能的。一个女人,一个在深闺中圈养的,已经把性子磨得十分乖顺的女人,她敢如此任性吗?
泥鳅没有澄清的打算,他觉得还不如不说,他如果说出话来,肯定会受到孙少彦和左太权的驳斥;在自己没有充足的证据,没有足够能帮自己说话的人在场的场合,少说还不如别说好。他正在凝神思考几个问题。
其一,如果自己逃出去,那么应该如何营救秋菊和常春二人?和他们二人会合突围出去的难度会很大,因为三人的反对力量太过强大了。不救,他俩在这里又会很有危险,孙少彦他们定然不会放过与自己有联系的任何人的。而在天亮时,他俩甚至会陷入内外夹击的局面。假使他们突围出去,他俩也会受到各派正义人士的追杀,这样做的后患实在太多了。
其二,在确定自己的罪名后,孙少彦可能会杀秦玉香灭口,这样,自己就会被公认为铁定的淫贼,自己永无昭雪之日了。
第三,从言语上的相互吹棒和袒护来看,泥鳅认为左太权和孙少彦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或者联系。
“淫贼,你速速就擒吧。”黄捕头呵道。
“各位说了这么多,辛苦啊,劳驾你们守到现在,实在过意不去的……”泥鳅微笑着说。
“小贼死到临头还要耍嘴皮子,咱们动手吧。”左太权连忙呵道,他在想,这人实在太聪明了,他竟猜测到我们守候他很久了呢。
“左大侠,在抓我之前,难道让我说句话都不行吗?”
“这位施主逃不出去了,左大侠,就让他坦白悔过吧,佛祖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圆真劝阻道。
“迂。”左太权哼了一声。
“在下今天不想谈及此事,在下只想说一句,孙公子,如果你能在适当的时候把秦玉香姑娘,照她现在的心情一样,再也没有受到惊吓、打击和污辱,送到我所指定的一个去处,在下会承诺送给孙公子一件你很想得到的东西。”
“哦,挺诱人的,你不会是看上她了吧。好吧,在下代我们公子答应你了。”
一忽儿,就在这“了”字刚落,泥鳅已如轻烟般消失了,众人只觉身边一滑,走廊上传来他袅袅的余音:“再——见——了,各位。”
众皆骇然,他们面面相觑,最后怏怏而散。黄捕头嚷着要回去贴告示,动员全民防备,全民捉拿云云。孙少彦觉得这些官吏是在吹嘘表现自己,他们做事向来是雷声大雨点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