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鳅见这孙少彦思维可真缜密,他条分缕析便把事情的脉络理得清晰平顺了。泥鳅猜想,孙少彦必定会有另一番举动了。而且,孙少彦和泥鳅的决斗,已像那导火之索,正慢慢地点燃,一场决斗,一场惊天动地的爆破即将引发了。
泥鳅看见一个老农挑着一担柴从身旁走过,他心神一动,从袋囊里摸出一锭银子,走到老人跟前,“老哥,你这担柴卖给我吧。”老人见了这么大一锭银子,忙不迭点头应允,他把柴竖立地上,抖颤着手接过银子,张开黄牙咯嘣咬了一口,硬硬的,没假,这人还真大方。老人乐颠颠地跑开了,他还真怕泥鳅反悔呢。泥鳅接过柴担,他见四周没人看他,这才潜运功力,慢慢地,他已比原来矮了半个头。泥鳅靠着柴担,慢条斯理地卷起衣袖裤管,摆弄停当,他才挑着柴横进庄园。
几个化子想呵住他,但想到他既敢进来,一定是厨房的人吩咐过的,也没有拦阻他了。泥鳅轻易进了围墙内,他四下打量,发现这里住房很简陋,一座双层的木式结构住房几乎占据了整个庄园地面面积的一半,后面是厨房和厕所,二者遥遥相对。泥鳅倚在墙头,似乎闭目养神,他的耳朵却贴靠在墙壁上细听里面的人说话。
一进房间,孙少彦瘫坐在椅上,烦闷沮丧,斯文扫地,他一拳擂击在桌子上,那桌子不胜负荷,砰地坍塌碎裂。
“公子,怎么办?难道真的没办法可想了?”龙光耀从来没见到孙少彦如此恼怒过,他忧虑地问道。
“话倒不要这么说,现在作出决断还早了点,龙兄弟,你放心,我们对此事早有防备的,只是没有想到他们竟全都逃脱了,很觉惋惜罢。”孙少彦精神一振,他一扫刚才的颓唐与气恼,侃侃说道。在他人面前,孙少彦总是会掩藏自己的心思,他也能理智地调整自己的心态,遇危不乱,临危而不惧。
“那,公子,我们该怎么办呢?”龙光耀向来佩服孙公子,在这情势突发时,他有些手足无措了,他急着向孙公子讨个良策。
“你别急,你听我慢慢说来,你们丐帮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得不说有赖于你的功劳,也因为这,我才让你来管这些杀手,你还是能称职尽责,这就不错了。”孙少彦缓缓站身来,他幽幽地说。
“在,在下感谢孙公子和孙盟主的栽培之恩了。没有你们的赏识,我龙光耀这辈子休想出人投地。”龙光耀感激地说。
“嗯,你不要这样,这是你造化。按照我们最初的构想,把你们丐帮做一个试验示范点,然后把你们的方法推广开,如果不是泥鳅这小子的扰乱搅局,我们几乎可以稳操胜券,胜利在握。没想到,后面的事情却全都失去了控制。也许,在你们丐帮实施我们的计划时,泥鳅还是不值一提的小人物,我们忽略了他,也没想到他一人之力竟能把趋势扭转过来,唉,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我们忽视了这小蝼蚁,才出现现在这样的结局。”
“是的,公子言之有理,对于这一点,在下也不得不插上一句,那次丐帮大会时,我们丐帮上下全都听从苗帮主和在下所言,众多长老也被在下说得服服帖帖,才没有让泥鳅在那次丐帮大会时把局面搅乱,在下本想派几人去把泥鳅擒获,孙盟主和公子当时却劝阻在下不要小题大做,那些事你们可以处理好的。”龙光耀语气颇有责备之意。
泥鳅这才明白,他走上潼关道以后,却没有一个乞丐来为难他,原来是孙氏父子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的缘故。
“好了,我们不必过于挖掘过去,你那样做是睚眦必报的小人行径,你也并非预见了这小子聪慧过人,轻功怪异,你这只是事后的主张,马后之炮。好了,我们已有办法了,你去把所有的杀手集合起来,让他们整装待命,记住,他们的装备全都要配备齐全,任何时刻都不要离开,以随时听候我和家父的调遣。你听清了吗?”孙少彦如何会服龙光耀呢,他据理力争,最后,他干脆不让他说,欲用事情支开他。
“好,在下遵命。”
“你贴耳过来,我给你说点事,你便不会这般愁眉苦脸了。”
两人窃窃私语着,泥鳅根本听不到了。
“老头,你在这里干什么?”一人大声喊道,话音未落,他已一脚踹向泥鳅。
泥鳅眨眨眼睛,他没闪开那人的脚,滚了几滚,这才爬了起来,垂头低声说:“大爷,我,我实在太累了,我这就走。”泥鳅这才看清,踢他的人是丐帮的乔益。
孙少彦和龙光耀急急走了出来。孙少彦远远地站在石阶上,他把如电的眸子朝泥鳅身上扫视,他觉得这人举止气度与平常百姓颇有不同,观望良久,却没有发现有何可以一语道明的破绽。龙光耀走近前,询问道:“这老人在这干什么?”
乔益指着泥鳅刚才呆过的地方,回答说:“他在这里躺着,那担柴放在一旁。”
远远地,孙少彦高声提醒道:“龙兄弟,你先点了他的穴道再说。”孙少彦自从吃过泥鳅的亏后,他便长了一智,不近你身旁,而且,把你穴道封闭,便无须惧怕你了。
“是的。”龙光耀应允道,没待他出手,泥鳅已朝孙少彦扑过去,迅如矫捷的苍鹰,孙少彦早有防备,他扭身朝屋内滑进去,泥鳅的手指戳在孙少彦的后背,孙少彦微微一颤,眉头轻皱,似甚是疼痛,却仍逃走了,泥鳅不明所以,这时,他头顶上有物黑忽忽地坠下,他多年形成的潜意识立即感觉到了,他身子轻晃,已堪堪滑出一个巨型铁笼,飘在庭中。他还没落定下来,只见许多黑衣人端着喷火筒,喷洒出浓烈的热焰,腾腾地朝泥鳅扑过来,泥鳅在空中转了身,双手却疾快地扬出,那几个喷火的黑衣人登时定住身形,再也没有动弹。地上叭叭响了几声,几锭白亮的银子滚动着,煞是耀眼。泥鳅意识到此地风险异常,他迅快地扛起那喷火筒,陡然朝木楼喷出鲜红的焰火,木楼哔拨地燃烧起来,越燃越旺,一刹那这木房便包围着,陷入火的海洋,偶尔有绰绰人影,有木板倒塌之声。泥鳅知道孙少彦和龙光耀他们必定逃走了,他没作停留,拔起身形,越过围墙,朝潼县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