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春去后不久,泥鳅看到英子在探头探脑朝他张望,英子见泥鳅看到她,慌忙把头缩回去。
泥鳅来到英子身旁,英子低垂着头,不敢抬头看他。泥鳅想,这丫头这么害羞,她竟还来找自己,莫不是为了常春之事吧。便询问道:“英子姑娘,你可是来状告阿春的?”
英子点了点头,她仍垂着螓首,低声问道:“公子,你知不知道阿春就是常春呢?”
虽然常春刚才说他露馅了,现在听英子前来对自己说,泥鳅便明白,很显然,英子不相信自己竟会和淫贼处在一起。“英子姑娘,你是一个纯洁的女孩,你的心灵没有受到世俗的污浊,你所经的世事,远远还不能让你明白人心的险恶,你也只能依着他人所说的好与坏,善与恶来评定他人,你听别人说那人是坏人,你便会认为,他定然一无是处,你无法把好的一面和他连在一起。”泥鳅说的这番话,挺有奥理的,但是,这却是他这么多年来对他人的理解和感悟,言真而意切。
“哦,我说这些,并不是说我在为常春辩解,他是好是坏,你自己判断,他在追求你,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情。说来,也许你不太相信,我曾经三番数次被孙少彦诬蔑为淫贼,也就在那些日子,我认识了常春。我知道,他有恶的一面,但是,我却看到了他善的一面,于是,我便接纳他了,不过,当时我并没有把他看成我的朋友,现在,也是这样,他只是我在危难时刻的恩人。我想,如果我能把他改造成一个回头浪子,这也是一桩善事吧,也因此,当他在追求你时,我便嘱咐过他,他追你,一定得你心甘情愿才行,如果你不愿意,他要用强,你只消对我说一声,我一定不会原谅他的。”
“有句话,说给你听,或许没用,但我还是说说,我所面对的敌人是孙德彪,孙少彦父子,他们异常狡猾,力量也异常强大,因而,我不得不团结所有能与他们父子作对的人,我和他们结成整体,形成联盟,这也是我为什么既和你师父,圆真方丈,玄真道长他们友好相处,又和这大家公认的淫贼和睦相处了。哦,关于他的身份,请你不要告诉别人,行不行?”
英子点了点头,她听了泥鳅这番谆谆话语,这才明白他的良苦用心。他不是从儿女私情去考虑个人爱憎,他想的全都是大局,他也不是从一两件事去评判一个人。在这样的人面前,他有着远见卓识,深谋远虑,自己那点事,根本不值一提,无足挂齿的。她除了钦佩,仰慕,便是无言了。
是的,这么多年来,泥鳅一个人在与孙氏父子斗争的大潮中,独立撑持,苦苦抗争,他未对他们父子形成伤害,构成威胁,他只知道一味闪躲,一味防守,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卷入这泥沼。但是,他开始慢慢地向他们进攻了,他像一把冷厉的尖刀,几乎捣在他们的心脏上。他也渐渐团结这些掌门,联结成一个坚固的整体,把他们父子围圈起来了。泥鳅从没来得及思考这个问题,现在,他却条分缕析地把脉络理顺,甚是明朗了。
“公子,小女子知道了,只要你没有干预我,没有纵容他,小女子便感谢万分了。”英子仍垂着头,她想出这番话,斟酌半天,才说这番话来。
“好的,你若不喜欢他打扰你,只要对我说声,我便让他滚得远远的。行了吧?”泥鳅想起自己刚才说的那话过于沉重,便换了口吻,轻松地说。
“可是,可是,他说,他说只要我喜欢他,他便帮我报师仇,我也不知道了。”英子涨红了脸,吞吞吐吐地说。
“这小子,他有两个鬼点子,却还拿来交换,让他人喜欢他了?你别信他的。你们报仇之事,慢慢再说,或许,凭你师父的交情,圆真方丈和玄真道长会帮你们的。”泥鳅劝说道。
“唉。”英子叹了口气。她真犹豫不决了,常春这贼子,她从来只觉得他可憎可恶,如何会喜欢他呢,但是,他若真能帮师傅报仇,自己愿不愿意呢?
“哈,你们在这啊,咦,英子,你咋垂着头呢,哦,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不好意思对我说,现在,你来对泥鳅兄弟说,预备向我提亲了。”常春看到二人在商谈,他眉开眼笑地说。
英子哭笑不得,她羞红了脸,忙转过脸,似要出去,泥鳅在这里,她不便责骂他。泥鳅禁不住也乐了,这小子厚颜无耻,无赖至极,人家到这里来,竟却是向他提亲,可真不知羞的。
“你别走,英子,你师父去了,你们恒山派以后怎么办呢?群龙,哦,群凤无首,你们遇到其他门派的挑衅又怎么办?趁泥鳅公子在这里,你总得和他想想办法,是不是?”
嗯,这无赖竟能想到这一点,还不错的,泥鳅暗暗赞叹。不过他没有形之于色。英子不禁停住脚步,凝神倾听着。
“此事,我曾想过,本想明日再说,现在你提起,便说出来吧,如果你们欲把师太的遗体运回恒山,那便明日凌晨动身,你们再叫几个人早点去把圆真方丈和玄真道长请到恒山来。这事也缓不得,太迟了,恐怕那些人会对方丈他们行刺,而且,此地也不宜久留,你们离开这里之后,再思安身之所吧。”
“那离开这里以后呢?他们这些女流之辈,在江湖上不能立足,在恒山,只怕有人会无故再三找茬,那就不好办了。”常春又提出刚刚他说过的难题。
“是的,这样的问题,或许你们的师叔祖可以为你们摆平,不过,最重要的是,你们得自己加强本门武功的修习,然后从中挑选出一人来继任掌门,没办法,你们突然遭此灾难,别人是不能拯救你们的,你们只有自己奋发图强了。”
“谢谢公子,我们不会忘了你的教诲,回去以后,我们一定会勤习武功,光大本门。”英子本来是不懂啥事的毛丫头,师父去世,她成熟懂事多了。
“英子,你放心,你的事,便是我的事,我会永远支持你的。”常春马上迎和着说。
“不要说了,你快去做你的事吧。”泥鳅见常春又欲吹侃,连忙打断他的话,催促道。
泥鳅的话,常春却不能不听的,他回头瞧瞧英子,乖乖地走了。
英子这才看到,泥鳅和这淫贼与朋友一般无二,如非亲眼所见,打死她都不会相信的。
她也向泥鳅辞别,离开草地这一角落。这一角落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没有一桌一椅,没有任何物什,空荡荡的,只因这里只有泥鳅一人,很少有人来这里,这就特别了。泥鳅一个人在这里,他可以静静地思考,偶尔他在一张纸上用小小的炭头勾画着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