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度春秋分冷暖,谁识春色在人间。
一阵清脆的啼哭声划破了黎明前的寂静,一座古朴的屋宇内,一位年逾半百的男子抱着刚出生的女婴喜极而泣:已到知天命的岁数,本已对子嗣之事知天认命,却得上天垂怜,得一爱女。这女婴面色红润,啼哭声清脆有力,脸型似满月一般,于是其父为其取名“红月”,对之百般宠溺。时光渐长,红月聪明伶俐的性格凸显,于是其父教以诗书琴画,间或以八股之文示之,红月皆能很快将其运用至娴熟之境,继而能作八股之文,且文采斐然。红月之父自是欢喜,虽身为世宦之家,然性格淡泊,只愿女儿能够如意快活,此外别无他求。
然好愿不遂,红月之父因其交往之友人牵连谋逆之罪难逃其咎,家中被查抄,红月巧在外随女师学技躲过此劫,然其父因年岁大不堪牢狱之苦,于监牢含冤而逝。红月自是悲痛欲绝,待要追随其父,奈何心有不甘,何况其母尚无下落,于是决意为父伸冤、找寻其母。
女子能做之事能有几何?红月自知势孤力薄,纵有经纬之才也难有出头之日。机缘使然,听闻扬州刺史有一子,性格不羁,然其父此生心愿其子能够名登科甲光耀门楣,颇多苦心孤诣兼恩威并施,于扬州城外修建一座书院,凡读书人皆可免费入教,为的是能给儿子创造读书氛围。更让红月想要接近他的是,其父与参劾家父之官宦颇有交情,如若能够借他之手为父伸冤,也是了了此生心愿。
红月于是改换男装,将日常家父教导八股科考之书带在身侧,辞别女师,径往青麓书院而来。何为青麓?刺史有子其字青鸾,因独子且清秀,且青鸾族真身为单尾羽的青羽凤凰,正合独子之意;岳麓书院古有名声,冀望儿子能够在以己半名的书院里好生上进。
红月的到来“惊艳”了一众读书子弟——虽说女扮男装,但难掩清秀俊丽,且举止本带有女儿之态,引得一众本就不志于学的纨绔子弟犯了龙阳之好。
青鸾初见红月,便心生故友之感,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感情,似要流泪又兴奋异常,还有一股想要上前拥抱“他”的冲动。但旋即连自己也觉得诧异,为何会对一个男人产生这般的感觉,摇摇头驱散了这股冲动。虽说如此,青鸾见红月清秀非常,心内自然地升起一种想接近的感觉,他将其归结为“相见恨晚的知己情绪”,也便对之前的冲动有了解释。
青鸾虽顽劣不羁,但本性纯良、义气,肯为朋友两肋插刀。不想书院内大多子弟除家境贫寒有志于学的人肯下苦读书,其余皆是商人之子,父亲攫利贪婪,儿子游手好闲,恰逢有这么一间不要钱的书院,自然将不肖子送了进来,希图不花一分钱使得儿子改邪归正。这帮人正经事不会几件,玩乐致使却无一不精通,青鸾本顽劣,自然也被这些人带的更加不务正业。
这些商人子弟见红月这样一标致的人物到来,自然不会只远远看着,有事没事便前来骚扰。
“从哪儿来呀,这么细皮嫩肉的,还不懂规矩吧,让哥哥们教你啊。”说着便动手脚在红月身上要摸。红月虽假装男儿身,胸前紧束数层缠布,且为防万一装了夹板,但毕竟女儿身声音不好调整,于是只得少说多做,难免吃亏。
“住手,你们做什么。”青鸾平日里并不管这些人对新来的读书人做的把戏,甚至有时还会一并参与,此次却插手干预,另众人疑惑不已。
“这位小兄弟初来乍到,我们怎么能这样对他呢?连名字都没过问。下次不可这样造次了,都散开去做自己事吧。”说着便拉红月离开了,留下一群子弟面面相觑。
“还望兄台未受惊,他们虽顽劣,心肠却不坏,切莫见怪。还未问及兄台名姓,鄙人姓秦,字青鸾。”青鸾软言款语,却另红月有些意外,与听闻中判若两人,但思虑到这只是表面一时的现象,于是并未对之放开戒心。
“小???没有的事,我没见怪。在下朱蟾,以后望秦大哥多加关照。”红月强装的男儿声自有一种略带沙哑的磁性,叫人听了心里发慌,青鸾显然也被这声音迷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一定一定,我与公子初见便有故友之感,自然会照料于你,放心。”
二人相视一笑,午后慵懒的阳光打在身上,带了几分柔情与缱绻。
今日旧相逢,孰知身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