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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猎杀(2)

我想我一定睡了很久。

如果不是痛彻心扉的饥饿感,我想我不会就这么快从那些早已遗忘的记忆废墟里走出来,有些东西,总归是无法遗忘的。

那种撕心裂肺的饥饿感是我身为人类的二十几年从未有过的,虽然童年时代,我一直都过着饥饿的日子。

好像被人凭空掏空了所有的体力,周身俱是酸痛和虚脱,而胃,似乎已经被灵魂深处的怨念撕裂了,我想,胃液一定在侵蚀我的胃。

醒来的时候,我已经不在那个小屋的空间里。

“我们必须重新找个地方进食。”安娜头也不回,在身旁的树干上一点,粉色的身躯再次凌空,向前逝去。而我,则被她一手扯住衣领,随着她强大的力量,我像个臃肿的包裹,在枝繁叶茂的森林里闪烁,虚弱的身躯不时地与周遭的树枝撞击着,所幸的是,我一点疼痛的感觉都没有。

“放我下来。”我伸手去扯安娜的手,却发现双手也是软绵绵的,竟然没有一丝力气。

“两个小时之内你必须进食,否则便会像僵尸一般干瘪,然后死翘翘!”安娜抓我的手更紧了。

“你找上我的时候就没有一丝准备么?”我有些失望。

极速行进中,安娜回过头来,狠狠瞪了我一眼:“来之前,我也是带着食物的!可是……”她的速度实在太快了,而且没有用眼看前方,所以后颈直接撞上一株参天的大树树干,只听“蓬”一声,树干竟然炸裂开来,一时间,不知有多少木屑和枝叶俱都飞扬起来。

好硬的脖颈!我感叹。

“猎人来了。”安娜的声音有些疲倦。我突然想起冲进卧室的时候,地板上那团血渍了,那大概就是安娜口中的食物罢!

素食者,到头来,吃的却是血和肉。

我还想问什么,安娜却突然停了下来。

“闭嘴!”安娜将我随手丢在一截树枝上,翻身一跃便再一次凭空消失。

十分钟的光景,安娜回来,右手上提着一个黑色布料的包裹,一股怪异的、却充满诱惑力的液体正滴滴答答地渗出布料包裹,滴在树枝树叶上。我感觉自己更饿了,而且,胃似乎在蠢蠢欲动。

“吃吧,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安娜一脸的严肃,虽然对我说着话,眼神却向着来时的路延伸。

果然,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由远及近的,缓缓传过来。

没等到镜头再次切换,强烈的饥饿感已然占据了整个神经,我颤抖着手,用尽了力气,摸到身前的包裹。说是包裹,其实是一件黑色布料的衬衫,上面甚至能找到白色的塑料纽扣。管不了许多,我嘶吼着,扯开了黑色的布。

作杀手的岁月里,对于血腥和暴力,我已经习惯而且麻木。多少个夜晚和白天,我都在破碎的头颅和蜿蜒的内脏之间穿行,血流成河的场面在我眼里也不过是一幕红色的光景而已。可是,扯开包裹的那一刹那,内心还是被惊惧到了:两支离开身体的手臂互相缠绕着,几片不知是什么部位的肉块中间,一颗拳头大小的肉球还兀自颤动着,紧挨着肉球,是一张尽失血色的脸……若是在梦醒之前,我想我一定会连苦胆都吐出来的。

下一刻,我面对着一包裹的汤汤水水,明显的,口腔里开始分泌唾液酶,而且,胃似乎疯了,酸液差点就窜上喉头,我舔了舔嘴唇,伸手拿过肉球……

安娜却昂着头,从我进食的视线看过去,她的嘴角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红。很显然,过去的十分钟里,她已然吃饱了。

这个时候,猎人来了。

在素食者(也就是人类口中的吸血鬼)存在的世界里,还有着另外几种族类。他们有的以猎杀素食者向政府、或者反素食者组织收取赏金。有的则是通过某种媒介,以猎杀素食者的方式使自己变的更强,从而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某种目的,这两类大多是民间的武道高手或者绝不隶属于政府的秘密组织。另外,各国政府还有着秘密组建的以清除为祸各国的素食者的清除部队,不过因为素食者的存在对于普通大众来说始终是种莫大的恐慌,所以各国都心照不宣地极力压制有关素食者和清除部队的消息。

无论怎样,对于素食者来说,不管是赏金者,还是清除部队,他们都将之称为素食者猎人。

在我埋头进食的时间里,两个猎人从繁茂的枝叶里走出来。

为首的是个略微发胖的中年男子,他是第一个站到安娜面前的猎人。从我的角度看过去,他似乎没有带什么武器,唯一奇怪的是,他的一只右臂一直背在身后,隐隐的,有股雾气在他后背上氤氲着。

一个长发的少年斜斜地靠在中年男子左侧的树上,少年赤着精瘦的上身,胸腹间横七竖八地篆刻着几道古汉字咒文,不知是故弄玄虚还是非主流刺青,他的手臂倒算干净,白净的像个姑娘,只是右手紧紧握着一张复古的弓弩,五支闪烁着诡异光芒的羽箭静静躺在箭槽里,准备迎接下一刻的杀戮。

“墨家的?”安娜从齿间蹦出几个字。

中年男子瞪着大眼睛,略微肥胖的脸颤了颤:“墨鱼。”他说话的时候,犀利的眼神猛然向我投来,便似一柄标枪,直刺我的灵魂,我吃完了肉球似的心脏,胃里稍微暖了暖,便回了个肃杀的眼神过去。中年男子微微一愣,旋即转过了头。

这时,那少年做了自我介绍:“墨少。”

“凭你们两个,恐怕还不是我的对手,更何况,我又有了帮手。”安娜不知为何,缓缓笑了。

墨鱼:“从‘血眼’出来的时候,你确实很强,但现在,你已经受伤了。”不等安娜说话,少年墨少玩世不恭地道:“伤在‘霜降’的‘雪域冰丝’之下,就算是体质特异且身手了得的吸血鬼高手,恐怕还无法在一瞬间打到我们两个。”安娜妩媚的挑了挑眉毛:“是么?”

墨鱼叹了口气道:“你那个所谓的帮手,不过是刚才引导的低级吸血鬼,恐怕连你们最基本的技击都不会罢!妖孽,还是留下你的‘血凝’,然后离开这个世界的好。”他说的低级吸血鬼,就是我。

听到“霜降”、“雪域冰丝”、“血凝”,我还是一头雾水,对于素食者世界的了解,我确实还处在低级阶段。

安娜不怒反笑:“那你就试试。”话还未说完,她的身形猛然纵起。

一场猎杀,就此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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