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群人哄然而散,一时间,未能有所反应,仍是舞着手,遮拦着,过了一小会儿,方泄了胸中那一口气。停了下来,更是觉着疼痛难忍,劫亦不愿在他人面前露出软弱之像,强撑着,要爬起来。
“孟元哥哥……”
暖丫头眼中闪过一抹愧意不忍,却只是站着,道不易求,此仅为一小小磨难,若是坚持不了,遑论撑过往后大劫。望着其凭着自身之力,有些颤颤巍巍地欲爬起来,却亦是做不到,只是挣扎着,几欲上前。这些折磨劫难皆是筑基所需,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若是助其一臂之力,反而是害了他,其中道理早已是明了,那份愧疚,亦只能置于心中埋藏。
其中亦有着她的一分助力,骗得过他人,却是骗不过自己的心,心若是蒙尘了,前路难寻。不知她所为是否正确,有着一分迷茫,事已至此,亦只能安慰着己身,此为求道途上必经路,乃是为了他好。
长生途上,有着诸多碍难,非天生圣人,便需勤拂拭心中镜台,方可更进一步。既是劫难,亦为机缘,拂去明镜台上尘埃,方可一步步前行,既有着愧疚,心中打定了主意,往后定要有所补偿。俩人皆是如此,于不觉间打磨着心镜,终有收获之日,绽放出无暇的光彩。
见着如此模样,心中虽早有了准备,面色平静着,仍是止不住大恨,知不能阻拦,便有些迁怒于他人,轻声道,
“那些人,还真是有些过分了啊!”
越是平静,越可知其心中汹涌,虽知是怪不得他人,却也是将那些人当作祭品而生出的怜悯之心散去。自作孽,不可活,那些欺软怕硬之人,便是如此,在着身边,亦觉着厌烦。那些人的命运,在其不知着进退的那一刻,便已是定下了,终要作尘埃之人,不值牵挂着,转眼之间,从心头抹去,心中通透彻明。
“还真是狗血啊,公主,不,是英雄被人围住了,美人前来相救,咳咳,我也算是英雄吧!”
心中痛恨嘲讽着己身,苦中作乐,抬起头颅,苦笑着,扯动了嘴角伤处,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肿胀脸上几看不清原来模样,两眼亦只余一条细缝,青的,紫的,一块块的,甚是狼狈。
“哈哈哈,我的身子骨可是硬朗着呢,不要担心,没什么的!”
装着豪迈的笑了两声,脸上抽了抽,赶忙止住,只是逞着强,说着些场面话,心中巴不得赶紧过来相扶。
“哦!”
轻轻应了一声,拍了拍胸脯,似松了口气般,顿住了脚步,只在一旁看着,看那样子,是不打算过去帮忙了。
心中无言,自身酿下的苦果,唯有自己一口咽下,其中滋味难以言说。死要面子活受罪,有些事,矫情不得,恨不得扇自己俩嘴巴,送上门的助力,推了出去。
尽了力,亦只是起了身便又摔了下去,伤上加伤,再也忍不住,轻哼出声,浑身骨架子也似散了一般。
“嘻嘻嘻……”
步伐轻移,嬉笑着,至黄道身旁,也不嫌着粘灰尘的衣裳脏乱,扯着,便一把扶了起来。架着,承受着俩人的重量,也不避讳着什么,便向着远处行去。
“咳咳,我……”
有些羞愧,实不应为了颜面,便拒绝了其好意,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却说不出什么话来。心中亦是后悔之中,受了些伤势,怕是要耽搁了不少时日的习武筑基之事,而这其中一切,其亦是有着责任。若非是心中好奇,私自的在武场闲逛着,方能有此劫难,为往后凭添了几分变数。若是因此而筑基不成,更是心中大恨,既恼着自身,亦是怨着他人出手。思及习文炼道,筑上乘基石,皆是要十数载,唯有着此番机缘,只得三年便行,若因此而错过,自己亦不会原谅自己。事已至此,苦思懊恼亦是无用,得先行养好了伤势再行分说,只能望着他人宽宏,不计较此事。
“孟元哥哥,不用担心的,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嗯!”
搀扶着行得远了,世间众生,非超脱之者,皆有着无奈,难以尽随着心中之意。红尘之中打着滚,带着面具,只为心中不伤,以诚相待,亦只是对着相信之人。存于世间之中,看尽污浊或是美好,只要存着能让自己以诚相待的便好。
“呵呵呵……”
“嘻嘻嘻……”
不知是谁先笑了,不过已是不在重要,俩人皆是心中舒畅,笑着,不为什么,只因想着如此,那便够了。
有心中无忧者,心如止水,亦有着神思不属者,惶惶不可终日,便是如那群不做早课,受了术法影响,只顾着围打黄道之人。已算是清醒了,无术法之扰,亦算不得心中清明,心中尚有着恐惧不安,怒火与恐惧皆出之于心间,可称心魔。
自熄了怒火,便顾不得和黄道计较,一哄而散,心中却甚是迷蒙,犯了大错,不知该往何处而去。若是出府去,舍不得这难得习武之机,晋身之阶梯,若是装着若无其事,又那有如此简单,规矩岂是如此易坏的。蛇鼠两端,难以决断,抬头望天时,方失魂落魄的吃早饭去了。
一群人毕竟已在一条船上,便是早饭之时,亦是聚于一处商议着,往日可口的饭菜亦是难以吸引。一个个的,皆是有些焦躁,想不出什么好主意,长吁短叹的,就算是有着好友的,亦坐得远了一些。
“唉,这可是如何是好啊?”
“唉,有什么办法的,都说出来吧,犯了大错,坏了不许动武的规矩,又岂能轻饶了我们,况且,还是被暖小姐看见了,还能有我们的好?”
实在静不下心来吃饭,赌气着,便把筷子往桌上一扔,脸色苍白着,似大病了几天一般。
“算了,得过且过罢,若是追究起来,便是离了府,以黄府的势力,想要抓回我等受罚,亦甚是简单!”
“嘿嘿嘿,说的好,若是有我护着,自是可保你们无恙!”
其音苍劲有力,似从心中冒出,只他们一群人得闻,望了望不远处之人,尚埋头吃着饭,一无所觉。心下大惊,一群人面面相觑,都觉着有些诡异,咽了咽口水,往四周望了望,却又是毫无异状。
有性急之人已是忍耐不住,徒然的站起身来,便欲大呼,幸得身畔之人拉住,才未有什么纰漏。
“嘿,好,尚有些人物,若想保往一条小命,便在饭后来铁庐一躺吧,若是不信的,吾亦是不多加强求,自求多福吧!”
“谁?”
终是按耐不住,低声喝问了一番,转着头,四处看着,待过了半晌,无声息传来,周遭亦无什么异状,由动转而入静,悄无声息。若是说有着异常之处的,便只有他们一伙人了,皆不似寻常那般。
食堂之中并非只有几个人,炼武场上那些不为外界所扰之人或是不知道的占了多数,亦在其中就食,怕是有上百之数,与平日之中一致。早课分了神的人,亦只是占了小部分,也就是十数人,此刻见着便有鬼鬼祟祟之感。周遭皆已是察觉了其中异常之处,若非样貌一般无二,怕是以为有人冒名潜入了,就算是如此,身处于其中,也甚是显眼。那鬼祟的样子,令得众人皆是心中一凛,加之时辰不早了,有的便直接起身,走了出去。周围有相交好的人,欲言又止,知有着不对之处,却亦不知乃是何事,无从劝导。只能叹了一息,随着众人向外行去,临出门了,回首,见着仍是一副惊弓之鸟模样,提醒亦是不能,恐连累了己身。
军中无令不可私聚,他们虽尚不算为士卒,平常却也是以军规为主,如此行为,已是犯了忌讳。
人来人往,本是正常,虽离座的人有些多了,但一伙人俗事缠身,顾不上他人,亦不曾理会。便是有那不怕事的,或是知交好友上得前来问询,亦不加理采,令来人自讨了个没趣,怏怏离开。实在是苦劝的,挨着一顿骂尚是轻的,若是惹的急了,挨上一拳两脚的,朋友亦是反目。后来者,有着前车之鉴,见着此,亦只能摇头苦笑,然后转身就走,眼不见为净,可落得个轻松。
“我等待如何?”
重新静了下来,半晌无言,只是相互望着,良久,方有着一言打破了平静。
“还能如何,我等可还有选择之地吗?”
皆是沉默着,知已立于悬崖之畔,那怕只是一根发丝,亦要牢牢的抓住,不能放弃其中希望。
虽已是猪油蒙了心,却也是知其中诡异之处,那怕当时未反应过来,此刻已坐了许久,多少有了些回味。不过,正如那言所述,他们一伙人皆已是没了路了,怕累及知交友人的,不管是有意无意之中,皆是断了交。
“嘿!”
一伙人除了个别愚钝的,皆有着察觉了,想得分明,再无意多说什么,沉默着,重拾起了筷子,有一口,没一口的吃了起来。
“多吃一点吧,黄泉路上不用受着饥,有兄弟们相伴着,不寂寞,做一个饱死鬼也是好的!”
“嗯!”
尚有着呆愣之人,闻得此言,不由抹了一下眼睛,直揉得有些发红了,只得强笑着道,“风大,沙进了眼,难……不碍事的!”
也不多说什么,拿着碗,死命扒拉着,也不嚼碎了,便直接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