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暖儿,你便带着你哥哥回房歇息吧,想来他也是累了。”
散去笑容,正色言道,自有一股威严之气,较之以前,却也是和善了不少。踱了几步,方继续言道,
“明日清晨,暖儿,你便去寻你孟元,带着其去演武场,寻黄铁助孟元打下根基吧!”
“孟元?啊,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吃得苦中之苦,方可为众人之先,既其已选了三年筑基之法,便要行下去,不可前功尽弃,否则将一事无成!”
“暖丫头,不要再说了,叔父说的不错,此事我已应了下来,便要坚持下去。”
“哦!”
看着他,见其郑重,无半分玩笑之意,欲言又止,终是轻轻点了点头,应了一声便罢。
“叔父,那侄儿便先告退了!”
其有着他的坚持,已是决定了的,便不再轻改,只是感激地看了暖丫头一眼,便向那便宜叔父作别。
“好,去吧!”
随口应了声,亦不多加理会,便向着另一侧行去,拿起竹简,看得入了迷,不理外物。
礼多人不怪,不论真心或是假意,皆是如此,特别身处于世家之中,更是多有讲究。那黄祖亦算是其叔父,便向着黄祖一拜,转身,便随着暖丫头行了出去。
依稀之间知晓,乃是循着原路而归,却好似隔了许久一般,别有不同,景未变而人不同。于生死之间转了几转,从此刻起,前尘尽数断绝,已是新生,再非从前人。一时之间,颇有此感怀,难明其中滋味,只是行着,不欲多言。
暖丫头亦无方才跳脱多言,只一心在前带路,皆是默默行着,七转八折,不知行了多久,终到了院门之处。
俩人皆是顿住,如有着默契一般,相望着,亦不入庭院之中,相伴着便在门槛上坐了下来。
良久,暖丫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黄道亦随着笑,转头,望着远处蓝天,辽阔无垠,心中放松了不少。船到桥头自然直,想得太多,亦是无用,不若先做好自己,一步步行下去,总有解决之方。
“哥哥,我以后就叫你孟元哥了吗?”
“嗯!”
正出神间,闻得问询,随口应了声,亦未曾在意,只是望着那万古长存的相似蓝天云海,发愣着。
“孟元哥……”
“嗯!”
耳际闻得一声娇嗔,方回过神来,转过头,看着暖丫头有些恼怒的小脸,心下有些愧疚,忙道,“何事?”
“哼!”
气鼓鼓的,只哼了一声,便转过了头去,只着眼角余光打量,看着黄道,如何应对。
这般嬉戏玩笑之举,那几天休养之中,皆是其相伴着,早历经了多回,已是知之甚详,不似初时那般手足无措。其心性却是如此,常常乐此不疲,转眼之间,无碍于心。
微笑着,眼神温和,不言不语,任其使着小性子,包容着其中一切。僵持了下来,往日,总是暖丫头先忍不住,败下阵来,笑嘻嘻地转过来,已是忘了方才恼怒。多番嬉戏之下,无有差别,而今日却有不同,虽仍是其转过身来,却无笑颜。难得的,正了神色,盯着其眼睛,令得黄道心中发毛,屁股挪了挪,只觉着身畔之人有些陌生了,方轻轻问道,
“孟元哥,今日之事,为何同意了我爹爹之意,那……”
欲言又止,神色间总有着几许忧心,终还是没有说下去。
心中生出几许疑虑,便轻笑着,玩笑般的轻声问道,
“哦,那筑基之法可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
顿了下,不知如何细说,待得良久,方缓缓道,
“这筑基之法实属上乘,为上等之术,只是练气力辛苦,更是要着三年,差上半分亦是不行,极易功亏一溃,白白浪费了这三年,再寻它法之时,已过了最佳习武练道之龄!”
“哦!”
轻笑着,应了一声,相信其不会欺骗于他,心中一松,不由有些好奇,其为何不欲他用此筑基之法。
“既是上乘筑基之法,又怎能轻弃,辛苦,于此烽火乱世之中,以力为尊,区区辛苦又算得了什么!暖丫头,你可不要小看你哥哥哦!”
伸手揉了揉身畔之人的头,尚有一句话未曾出口,只是心中叹息,“唉,你们皆是不知,我已是别无选择了啊,不进则死,如此而矣!”
“可是,那筑基之术虽属上乘,得最上等根基,族中却功成者寥寥,有所成就者皆是幼时便已习练,一方人杰。不若随我念书习道,亦有上法,只是耗时长了些许,却无甚风险!”
期盼地望着他,希望其可改易主意,随其念书习道算了,观其手脚无茧,便不是喜好武艺之人,放弃了,也省得受那皮肉之苦。若是受不得那苦,支撑不下去,到得头来,便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亦耽搁了念书习道之龄,一无所成。
“呵呵……”
笑了两声,不知如何作答,若是要放弃,那便宜叔父怕是第一个反对之人,不会放过他。其叔父身为将军,手上血腥可沾了不少,不会在意多添一条,而且放弃了此次机会,往后遇着困境了,总寻着借口,不敢迎难而上,人,便已是完了。心中有愿,望可成道,万古长存,其间便要历经种种磨难,若无坚持的信心,成败,此事早已是有了定论。
况习文炼道,初时费时良久,资质不同者,可能一生无成,乃是取死之道。百无一用是书生,不似炼武之人那般,未入门径之时,亦有着自保之力,而道法,过于虚无飘渺,其不过中人之资,智者不取也。三年筑基,尚觉着有些长了,更勿论动则十数年,多则近百载,方能有所成就的儒门道途。入此世界,机缘难定,所得岁月亦是难知,若耽搁得久了,极易一无所获。
此时,方觉着黄祖高明之处,径为其选了那习武筑基之法,而非念书炼道,实是恐怖。背上冒了层汗,其所思所想,在那便宜叔父眼中怕是知了大概,幸其未有什么恶念。秉性虽算不得良善,却亦是知恩图报,恩怨分明之人,于不觉之间,躲过了一劫。
心中打定了主意,往后见着那些武将大儒,不起阴私之谋,尽量以诚相待,或是为心中无念无想,戒备一二。不然,一不小心便让他们占了便宜去,若是敌对,怕是总落于下风,难有翻身余地。
其已无退让之地,立于悬崖之上,后退一步,便要跌落下去,只能前行。想的明白了,暖丫头的好意,也只能是心领了,只是不适于其。前路已定,心中迷雾散尽,再无彷徨之处,分外欢喜,站起身来,望着远处,徒然涌现一股豪情,大笑道,
“哈哈哈……暖丫头,人世之间,匆匆不过百载,功成名就,到头来,亦不过是一杯黄土罢了。你可知,此世上有着仙神,万劫不磨,超脱了大千,种种劫难,亦不过一场游戏而已。我生来……十数载岁月,嘿,皆是浑浑噩噩,得过且过,今有着如此机缘,知有这般境界,怎能又回到从前那般日子,想想,我就觉着难受!”
不吐不快,早于心中憋着了许久,身畔之人,让人信任,说出心中之愿,一时之间,甚为畅快。
心中清明,不论读书修道,或是习武,那有多般心思积郁于心,便是心中之道,亦可为他人言之,藏着,不敢与他人说,便是祸患。
“哦!”
言语平淡,眼中却泛着前所末有的光彩,专注,似重新认识眼前之人般,亦是站起了身来,绕着黄道打量了一番。
豪情已去,只得了这轻轻一声,听不出赞同,或是鄙夷,又被其上下打量着,顿显有些手足无措,面色窘迫,恨不得挖上一条缝,钻进去,躲着。
眼见着黄道有些恼羞成怒了,报了方才一箭之仇,方是顿住脚步,脸上泛着些笑意道,
“嘻嘻嘻,孟元哥哥,好志气,我倒是小看了你,没想到你也有如此志气。放心吧,我也不会输给你的,总有一天,我也要跨过星河,游戏大千,见着爹爹所说的真实……”
“哼!那便一同努力吧,我,也不会放弃的!”
知其只为报方才之仇,于超脱之事,亦甚是期许,不类俗人一般,或是不屑一顾,或为大加嘲讽,不知多何,竟是松了口气。身畔之人亦是同一类人,志同道合,已是可称之为道友,甚为难得,不由更是欢喜,亦是笑着回应。
“算了,我亦是不阻拦你了,相信你可撑下住的,不然,我……嘿嘿嘿……”
言语之中,未尽之意,昭然若揭,令得黄道亦是面皮抽搐。眼前之人,可是颇不简单,往日诸般嬉戏打闹,从未碰着其衣角,不禁干笑两声,道,
“呵呵,怎会,怎会,暖丫头啊,你可是要相信我!”
“哼,今后且说吧!我先走了,明日清晨时分,我会来叫你的!”
不待多言,转身,蹦蹦跳跳着,便已是远去了。
“呃,呵呵……”
微微摇头,转身进了院中,已是孤身一人,护卫已撤了出去,无人监视着,有了初步信任,更觉着轻松。
一晃一晃地于院子中行着,至空旷之处,习武之事不用费神,不由摆了些太极之类的架势,半晌,一无所得,心中暗骂,“谁说的,一练太极什么的,就有什么领悟啊,顿悟之类的,扯蛋!”
“哼!”
“哈哈哈,穿着这身衣服,气势便是别有不同啊,有侠客风范,不,往后我便是侠客!”
摆袖,负手于身后,回了屋子中,也不收拾,便躺在*上,毕竟所耗精力不少,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沉沉地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