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没意见。”冯英把嘴一撇,说:“要是给我又盖房又娶媳妇的,我能有意见?除非是大傻子。”
冯花也说:“要知道家里藏了这么多的银元,我还不那么着急结婚呢。其码的,我能多得些嫁妆是不是?”
“你们都说够了没有?”何美萱一拍桌子,恼怒地说:“你们都给我走,给我立马就走。”
“娘。”何艳说:“只要您说出到底分给我们每人多少银元,我们马上就走。”
“你的话,能代表她们的心思吗?”
“能。”
“好。”何美萱一字一句地说:“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打算分给你们一块银元。”
何美萱这句话,犹如是一块冻肉扔进了滚烫的油锅,立马就使何艳姐妹四人沸腾了起来。她们纷纷指责何美萱,指责何美萱重男轻女偏向儿子,强烈要求与何武和冯文平分这些银元。此时的何美萱反倒显得异常的冷静,她想,反正这些银元在我手里,你们爱怎么闹就怎么闹。大不了,你们再一次的都不理我……
何美萱如此的冷静,更激起了何艳姐妹四人的激动情绪。就在何艳气急败坏地正要对何美萱说什么的时候,何武和冯文各背着一捆柴禾回来了。姐妹四人,立马又将矛头对准了这哥儿俩。何艳阴阳怪气地对何武和冯文说:“两位受宠的少爷回来了?”
何武从镇里杨玉生那儿回来后就和冯文商量好了,回家后若是何艳她们姐妹们在家,不管她们说什么或是怎么闹,自己都要保持沉默,以防发生不必要的磨擦而把矛盾激化,一定要等到杨玉生的到来。所以,哥儿俩听到何艳说的这句话后不但没有表示出烦感反而对姐妹四人和和气气。这么一来,冯英和冯花首先就把态度缓和了下来。接着是何兰,态度也明显的有了好转。何艳一看情况不妙,赶忙对何兰她们说:“你们都怎么了?两句好话就把你们的嘴给堵上了是怎么着?是不是你们都忘了咱们干什么来了?何兰。”何艳一指何兰,厉声地命令道:“全家就你的嘴能说,你跟他们两个人说,说说咱们是干什么来了。”
“没有必要。”何美萱接过了话题,说:“这事跟他们哥儿俩没有丝毫的关系。我还是那句话,我个人的私有财产,怎么支配是我自己的事,谁都干涉不着。行了,你们要是在家吃饭,就赶紧伸手做。要是不……”何美萱猛地停住了话。她透过玻璃看到,杨玉生和赵彪走进了院子。杨玉生手里提着一块肉,赵彪手里提着两棵大白菜,两人很快就站在了屋门口。
何美萱赶忙站了起来,很是意外地说:“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赵彪哈哈一笑,说:“这可是杨书记拽我来的啊。”他把白菜递给了何美萱,说:“今晚就在你这儿吃了,猪肉白菜馅儿的饺子。”
杨玉生把猪肉也递给了何美萱,说:“家里都要乱成一锅粥了,我能不来吗?”说着掏出了两元钱递给了冯文,说:“去小铺儿打瓶儿酒来。”
冯文拿着瓶子走后,杨玉生又对何艳说:“何艳,你们姐儿几个先做饭,一会儿我和你们赵叔跟你们有话说。”
“杨叔。”何艳说:“我们不在家吃饭,也不打算做。您和赵叔有什么话,现在就说吧。”
“那怎么行?”赵彪说:“你们不做,这顿饺子我们得什么时候能吃上?再说了,我们一来你们就走,也不礼貌啊?你是老大,就带头听赵叔一句话,赶快跟你的几个妹妹做饭。”
杨玉生也微笑着对何艳说:“别耍小孩子脾气了,听话,赶快带着你的几个妹妹做饭吧。杨叔向你保证,等吃上饺子后,我会让你们都高兴的。”
何艳没辙了,只好带着几个妹妹开始做饭。
杨玉生和赵彪把何美萱叫进了另一间屋子,与何美萱就银元的分配问题进行了细致的商量……
当一大盆香喷喷的饺子摆在了桌子上,当杨玉生把每人面前的小酒杯里都满上了酒后,赵彪说话了:“俗话说的好:饺子酒、饺子酒,越喝咱越有。今天我借这句吉利的话,说几句。我和杨书记,对了,我先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你们的杨叔就要官复原职了,马上就要被县委任命为咱们镇的镇委书记了。这是一件大好事。接着说我的。我和杨书记都不是外人,他是你们的未来继父,我呢,是冯花的公爹。都是一家人,我就不绕圈子了。我和杨书记来的目的,我想大家也都清楚了,我就直话直说吧。关于家里的一千块银元的分配问题,我和你们的杨叔跟你们的娘已经商量好了,在公布分配方案之前,我想说几句别的。说句实话,你们的娘,把你们兄弟姐妹六个人拉扯到长大成人,又将四个女儿嫁了出去,不容易啊!不是一般的不容易,是太不容易了!我可以这么说,从四九年到现在的近三十年中,你们的娘是饱经风霜、历经磨难啊!尤其是****初期……唉!”赵彪说到这儿,双眼开始闪出了泪花,说:“作为一个女人,能够带着六个孩子走到今天这一步,就是我们男人,怕是也很难做到啊!为此我要对你们兄弟姐妹六个人说,你们的娘,是个伟大的娘……”
何美萱的双眼湿了。
兄弟姐妹六个人的双眼湿了。
杨玉生的双眼湿了。
赵彪对何艳说:“何艳,你赵叔今天要郑重的跟你们姐妹四个人说,你们的娘,没有把你们姐妹四个人给忘了啊。你们总是说你们的娘向着她的俩儿子,可是你们想过没有?过了春节,何武就二十九岁了,冯文就二十七岁了,他们哥儿俩,早就该娶妻生子了。可现在,不是连对象还没有吗?而这其中的主要原因之一,就是因为没有房子。作为一个小伙子,你就是各方面都是优秀都是第一,没有住的地方,怕是哪个姑娘也不会嫁给你。得盖房子吧?房子盖好了,把媳妇娶进来,不花钱也不行吧?所以我说……”
“赵叔。”冯英说话了。她闪着泪花说:“您什么也别说了,我明白了,我不该跟我娘争这些钱。”冯英说着对何美萱说:“娘,我错了。那些钱我一分都不要了,留着给我俩哥哥盖房、娶媳妇吧。娘,我……”
“娘……”
“娘……”
姐妹四人都哭着向何美萱承认开了错误,感动的何美萱热泪盈眶。何武和冯文,也直一个劲儿地抹眼泪。
杨玉生冲赵彪点了点头,对姐妹四人哈哈一笑,说:“行了,都是做母亲的人了,哭哭啼啼的,太难为情了吧?”
杨玉生这么一说,姐妹四人都不好意思地笑了。
杨玉生接着说:“虽说你们都表示不要一分钱了,可你们的娘却一直没有这么想啊。刚才,你们的娘已经跟我和你们赵叔亮了实底,这一千块银元,你们姐妹四人,每人一百。剩下的六百,给何武和冯文盖房子、娶媳妇。”
“不。”何艳真诚地说:“我们说不要了,就坚决不要了。”
“不行。”一直没有说话的何美萱说话了:“这一百块银元,你们必须得要,而且应该要。这么多年来,你们为这个家,也出过力,也操过心啊。”
“大姐。”冯文说:“这钱,你们必须得要,你们要是不要,我们哥儿俩心里也不忍心啊。”
“对。”何武说:“咱娘说的好,这钱,你们姐妹四人应该要。”
“大哥。”冯花刚要说什么,被赵彪止住了,说:“你们姐儿几个,什么也不要说了。既然是你们娘定下的事,你们就该听你们的娘的。好了,咱们还是赶快吃饺子吧,再不吃,这些饺子就该粘在一起了。”赵彪说着举起了酒杯,说:“为我们全家永远的团结、和睦,干杯。”
几天后的一大清早,冯文赶着大车,和****根、赵万声去县里的石灰厂买白灰。当他们来到县城的时候,天已到了上午十点。快到石灰厂的时候,在一家饭馆的门口,他们看到几个人正在殴打一个人。冯文要去拉架,被赵万声和****根给拉住了,劝他有事在身,少管闲事。可就在这时,冯文一眼认出指挥打人的那个人正是当年“红旗造反队”的队长胡军。看到胡军,冯文一下子想起了被打死的巩占山,心中即刻怒火中烧。只见他用力推开了赵万声和****根,几步来到了胡军的面前,厉声地叫道:“胡军。”
胡军愣了一下还没等他认出眼前的人是谁,冯文的一拳已经狠狠地击在了他的脸上。胡军怪叫一声,挥拳就向冯文打来。冯文伸出左手一把抓住了胡军的手腕,腰一哈,右膀子一伸,一个大背胯就把胡军狠狠地摔在了地上。胡军“啊”地一声惨叫,挣扎着刚刚爬起来,又被冯文一个扫堂腿扔出了老远。这时,那三个人停止了殴打,一齐向冯文围了上来。赵万声和****根一看,二话没说,每人抄起一根支车棍就扑了上来。一场混战就此拉开了序幕。
冯文他们虽说比胡军他们少一个人,可他们越打越勇。而胡军他们也不示弱,也是越打越凶。很快,双方的人都先后受了伤。就在他们打的难分难解之时,公安局的人接到报警赶到了。于是,包括被胡军他们打的那个人,全部被带到了公安局。到了公安局,冯文他们才认出,胡军他们打的人,正是十多年以前跟何艳私奔新疆的张长春。冯文心里当时就是一惊,心说麻烦事怕是要来了。娘的,要知道是他,打死了我也不管啊。
张长春也认出了冯文他们,显得很激动地问冯文:“你大姐她,还好吗?”
“好。怎么着?”冯文恶狠狠地说:“你要是再敢打我大姐的主意,我就敢宰了你。”
张长春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经公安局的人审讯,又经张长春作证,公安局认定了冯文他们的行为是属于见义勇为。作为一种奖励,中午,公安局管了他们一顿饭。饭后,冯文他们就去了石灰厂。下午,胡军等人和张长春被移交给了巩桥镇派出所。傍晚,派出所叫来了赵彪,把张长春从派出所领了出来。
路上,赵彪问张长春:“听何艳说,你小子不是死在新疆了吗?”
“赵叔。”张长春叹了口气,说:“何艳说的不错,当时,我是死在了新疆。可是,后来我又活了。”
“怎么意思?”赵彪不解地看着张长春,像是在看一个复活了的木乃伊,眼神里有着明显的惊恐。
张长春苦笑了一下,说:“您干嘛这么看我呀?我又不是鬼。”
“都知道你死了好多年了,冷不丁的你又站在了我面前,我能不这么看你吗?说实话,也就是让我从派出所把你接出来,要是在什么地方见到你,我还就认定你是鬼了。好好跟赵叔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死的,是怎么又活的?”
“那年,我跟新疆的一个朋友倒腾药材。一天,因为争购一批羚羊角,我们两个人跟另外三个收购羚养角的人打了起来。那个新疆人根本不够朋友,没打一会儿就跑了。我一人,怎么也打不过三个人啊,就被他们打昏了。他们认为我死了,就把我扔进了一个不太深的山谷。”
“后来呢?”
“得回我命大,被山谷中的一棵树给挡住了,我才免于一死。我醒来后,就从那棵树上慢慢爬了下来,又慢慢爬出了山谷。我怕再碰上那几个人,就从此不敢倒腾药材了,也不敢回我的家了,我就……”
“你等等。”赵彪拦住了张长春的话,说:“你说的那个家,是不是叫、叫、对了,是不是叫阿、阿什么古丽的家?”
“对,叫阿依古丽。是个新疆姑娘,长的可漂亮了。”
“呸。你他娘的还有脸说?你小子是人不是啊?啊?何艳被你拐跑了,你不好好跟她过日子,又跟别的姑娘成了家,你还是人吗?要我说,那次你就应该被那几个人给打死了。”
“赵叔您别生气啊,听我慢慢跟您说吗。”
“说你的,我听着那。”
“我不敢回阿依古丽那儿了,就投靠了一个新疆老人,从此隐姓埋名,跟老人过上了日子。”
“那你现在,怎么想起回来了?”
“我、我是、我……”
“怎么吞吞吐吐的?怕是又惹什么祸了吧?”
“没、没有。赵叔,我、我是知道何艳带着我和她的孩子回来后,我、我想家啊。”
“想家?你小子知道吗,你娘想你都差一点儿想死了。我是看透你了,你不但是个无情无意的人,还是个不孝之子。”
“对,您骂的对。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我之所以回来,就是想对我娘尽孝心的。”
“这还算句人话。可我要警告你一句。”
“您说,十句都行。”
“现在,人家何艳跟刘钢过的好好的,而且又生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你呢,就不要再纠缠人家何艳了。现在,我儿子万声和石根,又都是何美萱的姑爷。你要是再想打何艳的主意,何美萱的三个姑爷加上她的两个儿子,敢把你烤熟了就酒喝。你信不信?”
“信,我信。赵叔,我的女儿张小芳,她、她也跟何艳在一起吧?”
“没有。自从何艳回来后,就被你娘要过去了。这么多年了,她一直跟你娘一起过。现在,都十三岁了。长的,跟她娘一样。”
“那、那她知道不知道何艳是她娘呢?”
“不知道。你娘告诉她,说她的爹娘早就死了。”
“啊?”张长春顿时呆住了,从此一路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