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东华驹价值不菲,一匹之价可抵数匹寻常马匹。此番姬家损失巨大,不到数日,姬家当家姬柏便率领众人,由景川城而出,气势汹汹前来问罪。
炽风寨主等大户参与分利,自然要为周匡出头,于是率寨中众男丁出寨相迎,远远便望见姬家六叶茶纹旗,在其侧翼,亦有队步兵,约有数十人之众,身着青衣玄甲,树一杆牛角大旗向前行进。
(这姬柏以贩茶起家,故旗帜纹章以茶纹为饰。
纹章文化,起源于远古图腾崇拜,如华夏对“龙”“风”的敬仰。洪方之地,以分封为制,具有纹章形成的天然土壤。洪方百姓大多不识文字,以图腾为标,一目了然,可明辨诸侯及世族,诸子百家之土地,钱粮,兵丁所属,故洪方大陆,纹章盛行。
中华大地远在商周时期,家族铸造的青铜器上也曾有家徽。纹章是封建领主的标志,自秦汉以来,渐废分封,逐行郡县,中华历朝,帝王一统,中央集权,普天之下,皆为王土,并无真正意义的“封建”之制,没有世袭的封建贵族,纹章也就失去了其存在的土壤。
虽说如此,大一统之后中国古代亦有类似的纹章文化,用以标记和区分等级及团体归属。
1比如明朝官服上象征品级官位,身份等级的补子:
文官绣禽:一品仙鹤,二品锦鸡,三品孔雀,四品云雁,五品白鹇,六品鹭鸶,七品鸂鶒,八品黄鹂,九品鹌鹑;
武官绣兽:一品、二品狮子,三品、四品虎豹,五品熊罴,六品、七品彪,八品犀牛,九品海马;
2另外军队中所用战旗,也有些纹章意味:
如秦代旗帜:京都驻军,熊虎为旗;州里驻军,鸟隼为旗。汉朝军旗因等级用途不同亦有各绘龙、鸟、龟蛇、熊虎等;
唐代军制以军、队、伍为单位,一军为一驻地,一军设二百五十队。将帅所用的大旗叫旞,上写姓氏。下属二百五十队各设队旗,旗帜上面不写姓氏,而是绘制飞禽走兽等图案,皆不重复,用来区分不同队伍。)
寨主应仁见状,大叫不好,心道:“没想到姬家这次把青犊军都请来了,看样子是要拼命!”
这青犊军为北疆最强雇佣军,出于青犊山下,其山形似青牛,故名青犊山。此处土地贫瘠,地势险要,处冀国与烛余国交界之地,战事频繁,民风彪悍,尚武之风甚重。因穷山恶水不利农耕劳作,故当地居民自小便加强武备,技击之术的训练。以从征雇佣为生存之道。其居民皆为魍魉族人,红肤黑发,身高皆一丈上下,不惧烈火,身强体壮,能日行八百里。
双方人马,渐渐靠近,约相隔五十步,只见青犊军两侧数名火溜手,向前方投掷火溜(用葫芦盛装猛火油药水,即石油加工而成的药水,投掷后能燃起火焰)那火溜落在炽风寨人马两侧草地之上,引燃起来,形成两道火墙,将寨民匡在中间,一时间炽风寨众人竟不知所措。
这时,前排数名青犊军,弯弓搭箭,直射而来。那羽箭离弦飞奔。直中那炽风寨数面风神图纹大旗,将旗帜牢牢定在旗杆之上。寨主应仁及寨众细细一看,所有箭矢皆穿透旗杆,射中旗帜之上风神的血盆大口,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感叹青犊军果然名不虚传。
片刻之后,双方迎面而立,一中年汉子策马而出,此人面白无须,虎目浓眉,其身型壮阔修长,头戴黑色结巾,着一白布长衫,背系黑色披风,迎风跃马来至应仁面前,作揖礼道:“在下六和坊姬柏!我们行商开铺,向来不惹是非,与贵寨即然定立协约,就应该照章办事,为何强扣我东华宝马?”
应仁战战兢兢,虽早已被吓得脸色苍白,但毕竟久经风雨,也是个老江湖。只见他咽了口唾沫,清了清嗓子道:“这其中原委,恐怕有些误会,你我两家即已通商,宜和气相处,友好往来,有道是和气生财!不宜妄动干戈。姬公此番率众而来,摆出如此气势,如若流血伤人,对你姬家的名声也不好吧?”
姬柏道:“冤有头,债有主,我们也不想伤了两家和气,我知此次盗马,亦有元凶。只要交出此人,送还马匹,此事便可作罢,否则,,,,”
寨主应仁及寨中大户听言,口中沉默不语,皆齐齐望向周匡。一来姬家势大,青犊军战力强悍,以一人之过而使全寨遭祸,似有不值。二来周匡毕竟是寨中之人,应仁及寨中大户又收了周匡的好处,若屈从姬家威势,以后也难以服众。
周匡见众人目光,齐齐向自己望来,心中五味杂陈,念道:“我母子本为异乡之人,父亲一死,在寨中便无根基。寨中老少孱弱安分,定不愿为我一人而出头拼命。也罢,此事因我而起,也当由我出面承担,也省的你们担惊受怕。”
姬柏见应仁思来想去,半天不应,正要发作。只见一少年从人群之中踱马而出道:“在下周匡,一人做事一人当,盗马之事,乃我一人所为,与其他人无关!”
姬柏点点头道:“嗯,还算有些血性。依冀国之法,盗十金,窃五马,行可诛。这批山下之驹,价值连城,你怕是死个百次也不够。来人,将其就地正法!”
未及众人反应,两名大汉迈步上前,将周匡拖于马下,手持大刀,正要行刑,只听周匡凄声大叫道:”冤枉啊!冤枉!”
姬柏听言,只觉好笑,叫住手下道:“且慢!你小子盗我良马,证据确凿,有何冤情?”
周匡道:“我素闻姬公曾拜于农家门下,为人光明磊落,行商开铺也最讲究诚信公义。六合坊有今日气象,也是德望所至。此番姬家与本寨订立和约,本寨将半边草场租给姬家,不想姬公手下却私自越境,强占牧民草场,夺去我家羊马,我家境贫寒,这些羊马乃生存之本,小人因此一时恼怒,才有盗马之事。
姬公以诚信立业,此次姬家不仅违约在先,还仗势欺人,我身虽死但心不服。”
姬柏听言,眉头紧皱,继而转身怒视身后的马六等人,马六等人畏畏缩缩,不敢与之对视,周匡见对方似被说动,忙又补了一句道:
“今日我死事小,只怕将来天下都会传扬姬公您违约犯境,以强欺弱,以大欺小的英勇事迹,您的生意必也定更加兴隆,德望也更加高涨!”
姬柏听言,思绪良久,突然怒目圆瞪,跳下马来,几个箭步便迎上前来将周匡一把摁定,随即抽出腰刀,劈斩下来。但见白光映日,手起刀落,只听得周匡大叫一声,姬柏却将刀面翻转,用刀背在周匡天灵盖上轻轻一敲。这一敲,力道虽轻,却也吓得周匡瘫软在地,不敢动弹。
“哈-哈-哈-哈,黄口小儿,真是有趣,起来吧!”只见姬柏收刀转身,向寨主应仁行礼道:“姬家行商,向来光明磊落,按章办事。违约过境之事,我实不知,若真有此事,定当向贵寨赔礼道歉。”
应仁忙下马,向姬柏躬身行礼道:“我素知姬公乃一方磊落豪杰。此事却是误会,今日姬公远道而来,不如让弟兄们去寨中一叙,两家重修和睦,继续通商如何?”
姬柏道:“诺!此事原委,我必查明,如有冒犯,还望足下海涵!”
应仁道:“没事!没事!哈哈哈,诸位风尘仆仆,一路劳顿,快随老朽到寨中歇息吧,请!”
姬柏应允,随即两方人马便鱼贯而入进入寨中。应仁让人扶周匡起身,但见周匡脸色惨白,双腿瘫软,半天不得起身,来人正要扶他,却见其裤裆透湿,尿液直流。又只听屁声连绵,紧接着一阵恶臭扑鼻,可怜那周匡少不更事,经此波折,竟被吓出屎来,,,,
姬柏在寨中歇息了几日,将事情来龙去脉盘查一通,才知事情真相。姬家本以为马六为本地百姓,利于开铺通汇,却不知马六与炽风寨素有积怨,此番又借姬家之势,为争功绩,竟不守合约,强夺寨民草场,辱没了姬家名声。宝马被盗之后,又欺上瞒下,挑拨离间,惹出一场误会。
事态明了之后,姬柏随即下令:将马六逐出六合坊,退还炽风寨草场,并送两公两母两对宝马与炽风寨赔礼道歉,双方重修于好,继续通商。至于周匡,盗马之事虽出有因,却实乃重罪,死罪虽可免,活罪亦难逃。于是姬柏向应仁将其讨要过来,罚其为六合坊白做十年长工。
周匡担心母亲无人照应,便要求携母同行,姬柏应允。数日之后,母子二人随姬家前往景川城。
行程路上,凉风入夜。周匡与母亲对坐帐中,不禁长叹一声:“此事虽已平息,但姬家重金聘请青犊军,又白白送出两对宝马,费了许多钱财,商人重利,那姬柏定不会就此罢休。哎,十年光阴,即将虚度!不知这十年要经历多少刁难困苦。。”
周鹂道:“匡儿此言差矣!”
周匡道:“怎讲?”
周鹂笑道:“这几日,我在寨中细细观察,感觉姬公为人磊落,豁达,不像是刻薄之人!他有如此家业,毕竟不同小商小贩,没有雄才及心胸,一般人很难有此作为。”
周匡听言,不以为然道:“哼!有钱人屁股都不干净!母亲你想多了吧!”
周鹂听言,抚儿轻声道:“有钱是不一定干净,但爱面子的人通常不会太坏!”
正说话间,只听帐外有人喊道:“夜间河谷潮湿阴冷,你们母子二人衣衫单薄,姬公让我送些御寒衣物为你二人防寒!”周鹂听言,望着儿子微微一笑,周匡亦嘴角轻扬,忙掀开帐帘,接过衣物,躬身答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