啸声良久方歇,张路遥见身旁众猫面色都不太好看,心知单就这声威而言,猫族已是输了一阵,不过狗吠声本就比猫叫声大上一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默阳撇了撇嘴,嘀咕道:“不就是声音大了一些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哼,又不能当鱼吃。”张路遥闻言一笑。
随即双方阵型各自展开,猫王、犬王均来到自己队伍的最前方。猫王是坐在一只软轿上,由八只猫儿抬着上前,犬王却是步行出列。张路遥举目看去,只见这金披紫睛尨王体型比猫王大了数倍,面目凶悍,獠牙暴突,双眼射出骇人的紫光。它肩头处生了一圈蓬松金色长毛,往下披散开来,仿佛围着蓑衣一般,又如同狮子鬃毛,显得极是雄壮奇伟。
那犬王来到阵前,开口说道:“炎齐,今日你我双方非要大战一场不可么?”张路遥心知这“炎齐”应当便是猫王之名了。
便听猫王摇头晃脑地答道:“唔,那也不必,你若是愿意将我们的鱼纹玉交还回来,自然就可以避免大动干戈。”犬王怒哼一声道:“我犬族根本不曾拿过那鱼纹玉,怎么还给你?你也是一方兽王,怎可学那些宵小之辈,血口喷人?”
猫王炎齐哈哈一笑道:“说来说去,还不是要打上一场嘛,贵方既然不愿承认,又何必多费口舌。”犬王显然被这话激得怒气大增,寒声道:“也罢,既然如此,那就只好爪牙之下见真章了。不过无论今夜之战胜负如何,都不会改变盗玉者的身份,本王劝你还是早作准备,去寻找那真正的窃贼。”
张路遥见这犬王虽然长相凶恶,说话却甚是在理,并无甚么咄咄逼人之意,不由对其生出了几分好感。
却听彪武蓦地大叫一声,跳到阵前喊道:“要战便战,说那么多废话作甚?来来来,谁来与我老彪大战三百回合?”话音才落,对面便也有一声暴喝响起,粗声粗气地吼道:“姓彪的,你猖狂甚么?待你家狰爷爷来会会你。”随着话声抢出来只昂藏大狗,爪中持着根黑黝黝的短棒,人立奔行,直往彪武砸去。
这异犬显然与彪武一般,也是个好勇斗狠的性子。彪武自是不肯示弱,抽刀迎上,叮叮当当,转眼便过了几招。
那犬王见状,眉头大皱,沉声喝道:“本王与猫王尚在交谈之中,你们两个怎么擅自动武?如此不知进退,还不快快住手。”那异犬见本族大王发怒,不敢造次,连忙应了声“是”,退了回去。彪武虽然不服犬王,但见猫王也说了句:“不错,彪兄弟且慢动手。”也只好暂时歇战。
猫王又抬头看了一眼,似在观察时辰,转而说道:“尨毅,你还有什么要说的,都快些说来罢,本王洗耳恭听。”犬王尨毅道:“好。本王以为,今夜你我双方乃是为了鱼纹玉之事而决斗,那总要先立下个规矩来,该怎么打?赢了如何?输了又如何?”
猫王道:“这个简单,虽然鱼纹玉是我无鼠山镇山之宝,但本王也不愿为之多伤性命,不如我们双方只派出些精兵强将,捉对厮杀,以免去混战如何?”犬王面露欣慰之色,显然猫王这番提议甚得其心,于是答道:“好,本王也正有此意。今夜既是九月十五,那便以十五场为限,赢的场次多者为胜。”
它显是不愿将事情弄得太大,所以只定了十五场之数,要知双方兽王连同麾下五部四卫,便是九位强者,再加上其它一些高手,十五场并不算多。
猫王点头道:“好极,就是这样。”犬王又道:“即是如此,那么待会若我方赢了,贵族可不能继续纠缠,再找本王要那甚么鱼纹玉。”猫王闻言,歪头想了一想,大咧咧道:“那可不成。”
犬王闻言一呆,奇道:“为何?”猫王笑道:“一来你们犬族不见得便能赢我们,二来你方才也说过,无论胜负如何,都不能改变偷盗鱼纹玉者身份,所以就算你们赢了,我们的鱼纹玉也是要还回来的。”
张路遥听得差点儿笑出声来,心想这玉面炎狸猫王胡搅的本事还真是厉害得很。他察言观色,心知犬族只怕真地不曾偷过那鱼纹玉,猫族十有八九是冤枉对方了。但他一来没甚么证据,而来除去默阳外,与其它异猫都是交情不深,是以不好多嘴。
那犬王不料对方竟用自己说过的话僵住自己,一时语塞,继而大怒到:“好,既然猫王执意如此,那直接开战便是。”它这时显然是动了真怒,说毕便掉头走回了本方阵中。猫王哈哈一笑,也让部下侍猫抬着自己回转。
对面犬族见猫王如此不讲道理,面上都现出怒容,个个蠢蠢欲动,战意昂然。
双方首领才一归阵,对方那与彪武对峙的异犬便先行跳了出来,短棒指将过来道:“姓彪的,来让狰爷好好教训你。”彪武闻言哈哈一笑,慢悠悠走上前道:“狰老狗,你胡吹什么大气,你想教训老彪,可还早了八辈子。”
它叫对方“狰老狗”,这要换做是两人之间的对话,那便有辱骂之意了,不过这时对面确确实实便是一只狗儿,虽然身为异兽,但倒是并未说错。
彪武瞟了对方一眼,又笑道:“哈哈,你手中那玩意莫非是人类常用的‘打狗棒’么?怎么,要自己打自己?”对面的异犬哼了声道:“狰爷这叫打猫棒,专打不听话的蠢猫儿。”彪武闻言,似是毫不在意,拍了拍腰间短刀,道:“是么,老彪的这把刀就叫做阉狗刀。”
若论起嗓门大小,猫族自然是比不过犬族的,但若是论起斗嘴狡辩,犬族却又大不如猫族了。那对面的异犬找不到反唇相讥的话,不由勃然大怒,咆哮一声,挥棒横扫了过来,口中喝道:“找打。”彪武“嘿”的一声,抽刀架住。一猫一狗顿时翻翻滚滚,斗在了一处。
默阳见状,兴奋大叫道:“开打了,开打了。”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战团,不时发出“哎呦”、“好啊”、“可惜”等或开心,或遗憾,或紧张的呼声。
张路遥也在细细打量,他见那异犬上颌生了两只粗长犬齿,正如两支短剑一般往下刺去,纵然是闭上了嘴巴,仍清晰可见,不由啧啧称奇。这犬身上毛色偏白,缀着条条斑纹。张路遥记起山上闲谈时,默阳对犬族的介绍,略略一想,便知这异犬当是犬族五部首领之一的剑齿斑狰族族长,其名叫做狰傲。
只见这剑齿斑狰王爪中乌沉棒戳挑引封,绊劈缠转,使得密不透风,彪武掌上短刀则光芒闪闪,招招不离对方要害。双方一时间势均力敌,谁也无法轻易占得上风,张路遥瞧得如痴如醉,潜心留意二者招法中精妙之处。
这边正交手间,那犬族左军中又缓步走出了只大獒,双目如电,在猫族阵中一扫而过,沉声道:“谁来与老夫一战。”
这大獒却正是逐日獒王獒烈。它说话时往张路遥这边看了一眼,张路遥心头一惊,暗道:“糟糕,獒王瞧见我啦,他定然是在责怪我为何不听劝告。”但转而又想:“我跟默阳是好朋友,獒王虽是为我好,但我不能丢下朋友不顾,又不是做了什么坏事,何必要畏惧于它?”这么一想,心中顿时轻松许多。
却见獒烈喊话之后,猫族这边起了一番骚动。默阳也没了看彪武那边热闹的兴致,愁眉苦脸地叹息一声。张路遥奇道:“怎么了?”默阳耷拉着耳朵答道:“张朋友,这回可不妙啦。那逐日神獒一族在犬族之中,是五部小首领之首,和我们皎月纹华猫族一样。往常我们双山对阵时,都是我父王去和獒王相斗,可是……。”说到这里,它声音渐渐低落下去,显是想起了死去的父母。
张路遥见状心头一酸,摸了摸默阳的脑袋。他与默阳如今可说是感情甚笃,但也只知其父母早已过世,至于因何如此,却就不知道了。他也曾猜想或许是在与犬族的战斗中阵亡,但默阳每次提到无骨山众犬时,并不见有什么恨意,那便显然不是这个原因了。
却听旁边一个柔柔的嗓音说道:“大王不必忧心,待鄙下去会一会这逐日獒王便是。”张路遥与默阳循声看去,却只见到条淡淡虚影,那虚影渐渐显露出身形,原来是潜影墨玉猫族的头领,张路遥记得其名叫做黯清。
默阳瞧了它一眼,迟疑道:“这个……恐怕不成罢。黯大叔你的修为比起逐日獒王要差了不少,肯定不是他的对手,万一受伤可就不好了。”这黯清其实也有初入天阶的修为,但仍是远不及獒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