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可以被称之为天骄之间的战斗被刘家老祖轻松化解,不懂的人如刘家仆役都以为如临天威,心里对刘家越发敬畏。而懂的人皆是心思一沉。
许厉缓缓扫过众人一眼,包括许厉,随后轻笑不语。张叔已来到许厉身旁,他一直在一旁静默不语,除非许厉向其求救,不然他和刘壑的战斗不论多么凶险他都不会插手。许厉淡淡看了一眼张叔,眼神示意,就要离去。
“等一下!”突兀的声音响起,许厉脚步一停,不用回头去看他就知道是谁。
秦娇双手插着腰,一副气鼓鼓的模样,有了几分可爱。“好你个许厉,我说当初明明有我搭线,许家也愿意出大把资源让你幼时便上乌山门,可你这家伙却死活不愿意,甘愿自毁前程,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自己一个人也修炼到了如此程……”
秦娇本来说着说着,就慢慢的靠近许厉,一脸的欢喜,可就准备拍许厉肩膀的时候,许厉冷漠的目光突然转了过来,那目光太深,让秦娇的玉手停在了半空。
“所以呢……”许厉说了这句不带丝毫感情的话。
秦娇脸色一白,退后了好几步,拍拍高高耸起的胸脯,但随即又手指着许厉的鼻子,道:“你……你瞪我干嘛!我惹你啦,你这心狠手辣连哥哥也要杀的畜生,哼!
“不明所以。”许厉收回目光。
而眼看许厉又要走,秦娇上前一步,心里有点怕,声音放轻了点道:“许厉,真的没想到你竟然可以在炼气期便参悟五行衍生了,居然还是雷电,我相信以你如今的资历要是去乌山门一定可以得个内门弟子的位置,甚至说不好还可以得到大长老们的赏识,收为亲传弟子也不一定啊,南溪城太小,你应该知道再过不久就是乌山门惯例来南溪城三大世家接收门人弟子的时候了,我和佳儿还有刘壑专门回来就是为了这事,到时……”
其实秦娇包括刘壑根本就不了解在炼气期就参悟五行衍生,从原本的金、木、水、火、土衍变出其他属性是多么不可能的事,这简直可以说是在逆天行事了,可不要说在小小的乌山门会引起多大的震动,怕是大长老都争着要收起为徒吧,即使放眼更广阔的天地——许厉也当得起天骄二字了。
但秦娇终归是一片好心,但却只换来了许厉依旧不在意的回答。
“我自有分寸。”
“我知道你很骄傲,不愿屈居人下,干脆我直接找哥哥说……”秦娇不愿放弃。
“多管闲事!”许厉三次打断了秦娇的话,声音已变得冷冽。
而被三次打断话语的秦娇更是涨红了脸,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以她从小娇纵的性格哪里受得了,本想再度出声骂几句许厉,可一对上许厉的目光就是开不了口。
似乎许厉也觉得自己过了,接下来说的话轻缓了一点,可他接下来说的话却彻底把秦娇打入冷窖。
“其实秦娇你不必如此,方才只是我说的玩笑话罢了,当年的事情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我早就和许泰提及取消当年的幼稚婚约了,所以你和我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许厉只是淡淡的说完,随后转身。只留下秦娇独自一人冷落在风中,有些事情一旦记住怎么可能放得下?我又怎么可能不在意呢?我和你根本没有……任何关系,茫然地看着许厉的背影,秦娇只感觉自己的心在狠狠颤抖。
风吹过,没有任何味道,外表看去的秦娇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呆立着不语。许厉在旁人崇敬的目光中缓步前行,他对秦娇没有任何想法。
“等等……”又是一声,但这一次许厉却转了身,不知为何,转过来的眼睛也不知在看向何方。
“咳咳”胸口一阵颤动,许方又是一口浓血喷洒了出来,刘壑的一拳太重。一旁的秦佳神色一变,正要去扶住许方却被其阻止了。
许方的目光深深凝视着如散发着神光一般的许厉,太耀眼……先是手臂一拳重重打在地上,但实际上却软绵无丝毫之力,接着弓起后背,犹如全身每一块骨头、每一坨血肉、每一根神经都在颤抖。
颤抖得尤其剧烈,但还是咬牙坚持着一点一点的向上挪移,想要凭自己的力量站起来。
“先不要走,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啊……弟弟。”像一只本该匍匐在地的蝼蚁,慢慢弓起身体想要站起来。双腿弯曲,如身在极寒之地颤抖个不停间站了起来,接下来就只剩把脊梁骨挺直了,再把头颅抬起来,要站直去正眼目视。
而那一声弟弟,实在是叫的太过嘲讽……
终于许方站了起来,似乎是已经和许厉处于同一水平线了,至少此时这目光不再是仰视了。他先是惨烈又带着自嘲的一笑,黑色的头发下面,牙齿都已不再是白的。
“你是天之骄子,我比不了,你前程似锦,我不配,我……”不知为何许方突然话语一止,只是右手突然紧紧捂着嘴,喉咙一收,胸口剧烈起伏着。
许方的眼睛却突然变得极其狠厉。“但是,我应该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威胁啊!我的存在与否也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影响!你明明可以也完全不需要在意我才对,但为什么你又要如此处心积虑的杀我呢!为什么啊!”
许方在嘶吼,狰狞的模样,疯狂的嘶吼!但只有秦佳一人脸上有着心疼,而许厉则是没有说任何话来回应他,除了稍稍收缩的瞳孔,神情不变。
“你说啊……给个理由啊……喂!!”许方睁大着双眼,赤眼裂目。“你已经比我拥有太多,那么多,那么多,而我却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但我好努力,好努力啊!好天真,我和你的差距到底在哪呢?你能够体会我这十五年是怎么过来的吗?!骄傲是什么啊?我也有啊!但又算什么呢!你又要凭什么剥夺我这仅有的呢?!看不顺眼吗?只因想杀就杀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许方在笑,笑的刺耳,笑的疯癫,也因牵动伤势,有鲜血从口中喷出,流出,煞是刺眼狰狞。
也终于是笑的随心所欲,爆发十五年的感情积淀,心中郁结。
“你来告诉我啊!你想杀我啊!为什么我会被这样对待呢?!为什么即使再怎样心有不甘,也无法去丝毫改变呢?!如果接下来的日子只是现在的延长线,那又为什么还要活着呢!你告诉我啊,这一切是为什么呢!!!”
全场异常安静,完全不同于之前的窃窃私语,再小声的都没有,也看不见所有人的表情……或许没有表情。只听得到许方的不甘和嘶吼!只有不甘和嘶吼……还有不甘和嘶吼。
而许厉依旧是那般模样,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停住脚步,为什么要去听许方如一个疯子傻子般的嚎叫。那黑白分明眼睛,白的如同透明的瞳仁里,似乎有什么在荡漾,很淡。
“为什么……问……为什么……还在问为什么,你就像个孩子一样,可笑。”这是许厉说得唯一一句话,脸上的神情依旧没有波动,也不再去看许方一眼。
“你说什么——我像个孩子……唯独你有什么资格?少站在高处给我装!!”
许厉可以说一大堆话来反驳许方,许厉可以不说话,懒得理他,许方也可以说什么所谓公平与不公平全是命运之类的狗屁,但惟独去否定许方的所有,去践踏他的自尊,去藐视他十五年的隐忍,去触及许方唯一的骄傲,他许方不能忍!不可信!不可能!!
许方犹如一瞬间忘记了所有伤痛,忘记了自己正处于濒危临死的重伤,在秦佳心疼的颤抖的目光中,旁人庸碌的麻木中向着许厉飞奔而去……但那一拳已伤及内脏,血不可控制的从口中争相涌出,浸染了许方全身。全身浴血,但还有泪在洗刷脸上的血污,露出那明亮的双眼。
“嘭”一声轻得不可闻的砰响传开,但却无比沉重。许方打在了许厉的肩头上,许厉没有躲开。
终究是再没有一丝力气,但也终究是打在了许厉身上,凭自己的力量。
但此刻还是要屈辱的倒下吗?满是鲜血的手,从许厉的肩头滑下,极慢。而许厉似乎没有看到,只是望着远方,找不到他的焦距。
白衣慢慢被鲜血染红,一丝丝的还在向四周渗透,绚烂又刺目,因为它和周围依旧的白太过相对与相反。许方倒在了许厉的脚下,脸深深的埋进了泥土之中,但却依旧紧紧抓住许厉的裤脚不放。
泥土因为泪水的松软,使得脸庞在慢慢下陷,这是哭的何等的撕心裂肺啊!染血的白衣随风飘舞着,与风交错融合着,带着血腥、带着许方的挣扎不甘,带着许厉的淡漠,飘向远方。
时间也如同在这一刻静止,空间也被凝固,一切都缄默了,只剩下红与白……如同过了很久,但又似乎只有一瞬……许方最后是狠狠的抓紧了右手,力度之大想要使手心的白布消失,用尽了毕生的力气喊道。
“我此生必杀你!许厉!!!”
“我等着。”
时间:许方十五,许厉十五小十六天;地点:无所谓……只有那句我此生必杀你,回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