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厉不知何故想要杀自己这位同父异母的兄弟,但毕竟都是许家族人,不论是明着杀还是暗着杀,对自己以后在家族里的评论还是外界的风言都是没有好处的。所以只有设计,借他人之手除掉许方,而且要做得尽量干净,让人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使得此事被埋没。这样才能做到与自己毫不相关,却能杀掉想杀之人。
这个计谋的重点就是那条狗了。刘家的祖宅磅礴大气,但却乱七八糟,周边连着市井,算颇为复杂。
一定是有过相当的挑选地点和路线,好确保许方在情急之下逃跑时能够把自己和狗都引到刘家西边围墙附近。但光这样不能确保许方就这么巧撞见刘夫人入浴,也不可能让暴走的黑灵犬去撞破围墙,所以才会有许厉亲自对刘壑的登门拜访。
一切都在算计之中,时间、地形、棋子的心性。弄脏刘母的衣服,身为注重仪表的大户人家夫人,是必定要去更替换洗的,只要事先算好时间自然能出现许方刚好撞见的那一幕。
再一个比较重要的点就是许厉带来的那养护圣品了,只要在那上面下点功夫,或是产生难忍的异味让刘夫人必定入浴,又或是掺点能够吸引黑灵犬的东西,都能够实施这个计谋,再借以刘壑的孝敬和性子,看见自己的母亲被亵渎,焉能不怒?其实碰上这样的事情,就算一般人看见自己的母亲被别人偷看洗澡,第一反应难道不是愤怒?
世上没有完美无缺,绝无破绽的计划。也正如许厉所言,其实此计更多赌的就是刘壑的怒气,以刘许二人的差距,杀掉许方并不难,但万万没想到许方的一时决然,触动了刘壑,使得计划失败。
但以许厉十五岁的年纪能计划到这一步,已经很让人惊叹了,却没想到还有许冲和刘腾这个后手,这样一来使得心烦意乱的刘壑不再去插管此事,让其他刘家之人名正言顺的杀掉许方,也算是回到了计谋的初衷,这几乎已经是许方的必死之局了。
但到现在为止,情况终于出乎许厉意料之外了。
众人惊呼这眼前突然出现的明显一脸骄横的女子,不明白她为何敢插手南溪城三大家之一刘家的事,不怕惹祸上身吗?
刘腾眼看自己的招数被别人轻易化解,正要发怒破口大骂,但当仔细看清楚了那眼前的女子后,心里一颤,到嘴的话立马缩了回去。而此时女子含煞的凤眼正好扫了过来,刘腾竟是不敢与其对视,立马缩回了人群中。
看来这刘家少爷很懂得明哲保身之道。
“秦娇!居然是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这是许冲的惊呼,明显是认出了眼前的女子。
“呸!我的名字也是你叫的吗?你这想要杀害自己亲哥哥的畜生!”秦娇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柄火红色的长剑,剑锋直指许冲。
被冷剑指着,对于还没有到炼气七层的许冲来说是不小的压力,冷汗当即落下,讪讪一笑,退后好几步。
秦娇看许冲退了之后,也没有继续为难,而是右手握着长剑空中一划,冷眼望着众人,尤其是刘壑,意思很明显。
而刘壑看到秦娇出现时,大眼里的瞳孔微微收缩。“没想到秦师妹也来了,恕师兄我没有接待,但眼下我正在处理一件要紧事,秦师妹……”
“哼,刘师兄不必多礼。”秦娇突然打断了刘壑的话,语气虽然依旧骄横,但明显要压低了一些。而接下来只见秦娇再度左右扫视了一下便大喝道:“许厉你这个大混蛋!我知道你在,快给本姑娘滚出来!”
刘壑心中一动,刚才因被突然打断一丝怒气瞬间消散,脸上阴晴不定,看来是开始怀疑了。
而许方在还未来得及感谢眼前之人相救时,便被一个柔软娇躯扶下,并在他身上四处拿捏起来似乎在诊断伤势。此女也不过十之五六,还未长开,但已是一副水灵灵的模样,尤其是那双灵动的大眼睛此时满是焦急之色,许方低眉看去,真是我见犹怜啊。
“佳儿,怎么是你?你不是去乌山门了吗?难道回来了吗?”许方终于是认出了这小妮子是谁,似有些激动说了一堆废话。
“啊”而他这一激动,伤势被牵动,不自觉的痛呼一声。秦佳的秀眉也是更着一动,皱了几分。“哎呀,你看你还是老样子,震动伤势怎么行?等下再叙旧吧,我这有颗回春丹,你先吞下吧。”
许方毫不犹豫地吞下了从秦佳小手中接过的回春丹,瞬间感觉到药力荡漾在四肢百骸之间,身体立刻恢复了一些,抬头间刚好和秦佳的眼睛对在了一起。
少女竟是脸颊微红,稍稍移开了些目光。而许方则是毫不在意,只是心里在感慨,隐隐间这七八年不见的少女和记忆中那个柔柔的小女孩重合在了一起。还是一样啊……
“怎么样?小方你好些了吗?等下我找姐姐借颗静脉丹来。”秦佳看着许方苍白的脸色难免心疼,轻声问道。
“没事……”许方虚弱回答。虽然此事心中有千言万语,但也明知此刻不是时间,望着前方的秦娇道:“这是怎么回事?”
秦佳对着许方甜甜一笑,轻声解释道:“本来我和姐姐是来找……刘师兄的,没想到竟刚好撞见了这样的一幕,当时我好心急啊,但我修为还不够,于是便央求姐姐救下你了,不过,小方你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怎么招惹到了刘师兄,他最近在宗门风头正旺,不好轻易得罪啊。”
许方苦笑一声,本想像以往一般伸手去摸摸秦佳的小脑袋,但手指动了动没有抬起手来,正要开口解释时,他的瞳孔映射出了另一个人。
“也罢,也罢,是我输了,不过秦娇,怎么说你也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怎么能在外人面前折煞我面呢?”人群中许厉身着白衣,翩翩走出,而每一步又走得极稳,双眼神光照人无人敢于其对视。
“呸呸呸!谁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你再乱说,小心我割你舌头!”秦娇柳眉一挑,眼神凶狠的看着许厉,但却又总感觉有一丝极难察觉的欢喜。
许厉则是哈哈一笑,目光一转,看向了秦佳旁边的许方。许方则是毫不畏惧的与其对视。许方从来都没有见过许厉几面,这一次对视是两人人生中的第一次。
“好…好……”许厉轻笑。
秦娇自从救下许方之后,根本就没有看许方一眼,眼下随着许厉的目光才看了看许方,随即似想到什么,指着许厉道:“对了,许厉我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居然要杀自己亲哥哥,你也真亏做得出来!”
许方脸色一暗,倒是许厉神色如常没让其他人看出半分感情波动。
以这一代许家家主许泰为主脉,若是按出生先后来算,许方才是长子,长者为大,在封建观念下也就是继承人了。但许方的真实境遇却是连旁系都不如,过的极其凄惨。
许家的这一代年轻人所有人都称呼许厉一声厉哥,尊他为首,连许方也不例外,但实则许方是要比许厉大的,但却仅仅只是大上十六天。
许厉是许泰门当户对、明媒正娶的第一夫人所生之子,仅仅只是大个十六天自然是要抹除掉关于许方的痕迹的,好让许厉坐实长子身份,也好名正言顺的继承,免得外界风言风语。
这也算是不是辛密的辛密,只在三大家族之间流传,外人不得知。所以在场的人刘家仆役们皆是一惊,但深谙某道的他们,却不敢太多表露震惊之情,但许家苦苦保守了十几年的事情,怕是过不了多久就四处传开了。
“小事尔,不足挂齿。”许厉轻笑,他总是那样,明明只有十五岁。
“哼!”秦娇琼鼻一抽,如毒蛇的目光转向了许冲。“你这家伙按理说不也是许方的弟弟吗?心肠也如此歹毒,要杀哥哥!”
似乎是许厉出现了,许冲不那么怕秦娇了,向前一步,双手抱胸,嘲讽道:“唉哟,我的大小姐,你懂什么啊?你这五六岁就被你哥哥秦风带上乌山门的家伙,哪里懂得人心之险恶,世家之争的残酷啊?”
的确,秦娇和秦佳因为那个天才哥哥的关系,从小便被带上了乌山门修行,虽然看似骄纵,实则心里单纯的很,真以为所有兄弟姐妹的关系都像他哥哥对他们一样。
此刻被许冲一说,秦娇的脸青一阵白一阵,面露尴尬之色,虽然添了几分妩媚动人,但却是眼中厉光一闪,眼看就要挥舞长剑冲上前来。当真是个蛮横无理的主。
“够了,秦娇,别再生事端了,都多大呢!”许厉皱眉,语气冷了几分。
“十七岁,比你大!哼,真是可恶,竟然嫌我小,我要杀了你!”秦娇剑锋一转,向着许厉冲了过去。许厉无奈,就要抵挡之时。
“你们都******把我刘家当什么啦!还没闹够吗!!”刘壑的怒气终于是淹没了所有理智,他这一吼蕴含着无限接近于筑基的威压实力,所有人皆是“噔噔蹬”退后了好几步,只有许厉微微皱眉,却是一动未动。
场面一时凝固,中心的刘壑怒发冲冠!
“哦,对了,倒是在下疏忽了,我这就给刘兄赔不是,不过我看事已至此,这件事就这么了了吧。”许厉身为许家少主,竟是深深鞠了一躬。
但这已不可能再熄灭刘壑的怒火了,事情已到了这个地步,他若还是不懂,就真是一傻人了,只见他双眼似要喷出火,狠狠的怒视许厉。
“竟敢拿我当枪使,差点让我误杀好人,而最最可恶的是——,不可原谅!今天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你踏出刘家大门!”刘壑衣袍猎猎作响,全身围绕着一层淡淡的白晕光圈,灵力疯狂运转,双手往腰间一抹,两口威武的大铁锤便出现在了手中,没有任何掩盖与花哨,就那样直直向着许厉冲了过去。
而许厉的脸色也终于是沉了下来,可还未等刘壑的大锤压近许厉之身,周边的空气一阵荡漾,还未等其余人看清动作,刘壑便是倒退而飞。
一名身着灰袍的鹰鼻男子赫然出现在了许厉面前,锐利的双眼冷冷注视着刘壑。而他能够轻易一击打飞刘壑,显然不是炼气期的修士。一个大境界的绝对碾压。
刘壑对于鹰鼻男的突然出现没有丝毫意外,慢慢站立起身,却也没说什么,只是两只眼睛如两口锋利的刀刃,狠狠刮在许厉身上,嘴角更是挂满了嘲讽和不屑。
许厉脸色阴沉,一步一步缓步上前,四处望了望。“张叔你先退下吧。”待走到刘壑面前不足五丈远的时候,许厉停了下来,小呼一口气,眼带挑衅。
“好啊,让我来疏通你的怒气吧。”
刘壑轻蔑一笑,冲了上去,速度更是比刚才快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