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晌午,陈少卿果然拿着样图到了冷家。陈知州一个月后要上京述职,他为官多年,两袖清风,可那些京官们你不送礼怎么行?安州的珍珠倒是稀罕物,只是无钱购置;龙眼、海鲜在中原人看来也算是奇珍异果,可是长途跋涉,到了京城也是成了臭的了。正一筹莫展,陈少卿提议说送安州陶,安州陶品相优雅,因为交通不便,倒是中原少见,比起定窑龙泉窑的细瓷也算是各有千秋,别具一格。陈知州觉得有理,安州陶不贵而且能上得了台面,陈知州的难题迎刃而解。
陈少卿带来了象首扁瓶、经瓶、玉虎春瓶、琮式瓶、蒜头瓶、龙耳瓶、直颈瓶的花式,另外还有一批紫砂壶的样式。
院子里竹影婆娑,微风拂过,有沁人的凉意。陈少卿头上的东坡巾迎风飘舞,一袭白衣更显他的风流俊逸。弱冠之年的陈少卿无心仕途,陈知州也不强求,陈知州从中原谪贬安州,也早已看透了宦海沉浮,只想造福一方,将来就在安州归隐田园。陈少卿醉心书画,造诣颇高,自苏东坡被贬惠州,陈少卿更是专程去拜师,得到东坡先生的指点,技艺更是炉火纯青,他的书画师法自然,自成一体,飘逸雅致,安州人以求得一画为荣。
明月将凤饼碾成茶末,放进茶盏里,从炭炉取下开水,浇进茶盏里,同时用茶筅旋转击打和拂动茶盏中的茶汤,茶汤泛起汤花,盏面渐泛出一幅安江的水墨画。明月将茶盏递到陈少卿面前。
“明月的斗茶技艺愈发精练了,山水花鸟,唾手可得。”陈少卿温柔地笑着。
六年前,他随父亲来到安州,第一次随父亲参加赛陶会,认识了跟在冷清辉身边的明月。那时的陈少卿仿佛世间的事都与他无关,一付冷漠的样子,只是望着天际的云霞发呆。十岁的小明月跑过来,拉着他的手,说:“小哥哥,你跟我去捉蝉好吗?”陈少卿没说话,看着眼前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好想伸手去捏她的脸,可他还是没有动,捉蝉不是他的游戏,他的生命里丹青才是最重要的。明月看他不哼声,又从衣袖里拿出一个鸡蛋大小的茶壶,说:“这是我做的,送给你好不好?”掰开陈少卿的手,把小茶壶放在他的手心。陈少卿想把壶还给她,冷清辉在这时叫住了明月,并告诉明月,这是知州大人家的公子。明月似懂非懂,跟着父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