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叶青的清香溢满整个院子,冷清辉招呼几个徒弟一起喝酒。
大徒弟姚海正殷勤地给师父和师弟师妹们倒酒,酒至半酣,姚海正说:“师父,我已学艺七年,您看我能不能学拉五尺瓶了?”
冷清辉说:“海正,你跟我的时间最久,师兄弟里也是你的技艺最娴熟,不过拉五尺瓶还是欠些火侯,先把小陶偶做熟了再说吧,急不得。”
姚海正一脸的谦卑,小心地陪着笑:“是,徒弟一定加倍用功。”
曲终人散,明月扶着父亲回房。
“爹爹,您早些歇休吧。”
“明月,给爹爹倒杯茶。”冷清辉的酒量极好,这会儿倒是毫无睡意。
“明月,过了中秋你就十六岁了,爹也该把五尺瓶的秘诀教给你了。”冷清辉喝着茶,叹了口气。时光蹉跎,转眼女儿已成年,女儿越长越像亡妻了。冷清辉抬起头看着屋里那尊尺余高的陶像,暗自神伤。陶像是他为女儿做的,妻子去世的时候女儿还不满三岁,为了让女儿记住妻子的相貌,冷清辉做了很多尊陶像,有高兴的、有亲切的、有生气的、有沉思的。他房间里的这尊就是沉思的,他宁愿紫竹就这样沉思着,而不愿看着她笑,她的笑总让他看一次,伤一次,她笑得那样恬静,呼之欲出,然而伸手过去,只是冰冷的陶像而已,徒留神伤。所以他房间里放着的陶像是紫竹冥想的样子,就当她是在冥想吧,不要打扰她,能静静地看着她就是一种幸福。
“爹,你又想娘亲了?”明月看着父亲出神地看着娘亲的陶像,知道父亲肯定又想到了。 “爹,你把五尺瓶教给大师兄不就行了吗?我可没耐心学。”
“冷家的女儿怎么能不会制五尺瓶呢?其实并不是爹不舍得教你大师兄,实在是他没那个天分,他学陶起步晚,做一般的陶器还行,但是五尺瓶要有慧心。这点他可能比不上你三师兄,朱离过几年或许也能有所成就。你身上流着我们冷家的血,天生就是制陶的料。你从小就做小陶偶,知道为什么吗?大的陶器难做,小的也不容易,要在拇指大小的陶偶上成形、绘画、刻字,没有耐心和毅力是不行的。小陶偶做熟了,那坯形、刀功自然也练出来了。可惜,你大师兄可能并不能完全了解我的苦心。”
“爹,你放心,大师兄肯定会了解的,大师兄对你可比我这个女儿孝顺多了。”
“也是,你不惹事生非就让爹宽心了,唉,这点你怎么一点都不像你娘呢?”冷清辉无可奈何地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