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少卿握着手里的小茶壶一直望着明月消失在人群中。后来,陈少卿也常随父亲去冷家窑,遇见小明月,她也不再叫他“小哥哥”,只是礼貌地叫着“陈公子”。两年前,陈少卿去惠州学画,再回来遇见她,已是婷婷淑女,犹如南珠般晶莹照人。她也依旧礼貌地叫着陈公子,一如当年。陈少卿常想,如果当年牵起她的手,跟她一起去捉蝉,现在她会不会还是叫他“小哥哥”?童年时的那声“小哥哥”常出现在梦中,甜蜜撩人。
“公子过奖了,明月听说公子的画风深得东坡先生真传,今日一见,果然俊逸非常。我相信这批陶器定能成为传世之作。”明月看到陈少卿的画图,也是心生赞叹。绘画和雕刻是制陶的一部分,看到好的画图,制陶人总是爱不惜手。
“这套茶具也是明月所制么?”陈少卿看到碗盖上刻着一弯新月,跟幼时那个小茶壶如出一辙。
明月笑了,露出如珍珠般的皓齿:“公子心细,正是明月拙作。爹爹常说恐我不能继承冷家技艺,整天做这些小茶壶小坭偶、要知道冷家可是以五尺瓶著称,爹爹常说怕是冷家制陶会断送在明月手上。”
“这丫头,学艺不精还好意思说?”冷清辉从堂屋走出来,佯装斥责。“陈公子,知州大人为官清廉,造福安州百姓。这批陶器冷某一定倾尽全力,不让知州大人失了体面。”
陈少卿站起身来,对冷清辉作了个揖:“如此少卿多谢冷伯父。”
陈少卿告辞,明月送至大门外,门外的一棵老槐树上有蝉在拼命地叫着,陈少卿心弦微动,说:“明月可曾记得当年邀少卿一起捉蝉?”
明月摇头:“孩提的事,明月早已不曾记得,再说,明月早就不捉蝉了。公子,陶器要赶工,请恕明月不能远送。”
关上院门,蝉还在撕心裂肺地叫着,明月摇摇头,捉蝉是百姓人家孩子的乐趣,官家少爷怎会稀罕?这样想着,那蝉似乎倒不再叫了。
院墙外面,陈少卿轻轻提步,将树上的蝉抓在手心。拇指大的蝉儿一动不动地趴在他的掌心,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被捉。透明的蝉翼微微张开,想飞却飞不起来。陈少卿叹着气,你又有何罪?伸开手,稍一用力,蝉又回到了刚才的树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