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板一边擦汗一边怪这天气太热了,都过了秋了,还这么热,奇了怪了。明月又说:“张老板,这么多客人都在这,我也不好当众说您欠债不还,欺负弱质女流传出去对您也不好,您看……”
张老板叫账房拿来钱,陪着笑说:“冷姑娘,您大人有大量就不再计较了,以后我们茶肆要用陶器,还是要冷家窑的。”
朱离收了钱,明月客气地说:“谢谢您了,也祝您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张老板送明月出门,感慨地说:“真是虎父无犬女!冷姑娘,你娘当年也未必有你这般心思和魄力。”
明月听他提起娘亲,心下一酸,以前那个不谙世事的冷明月消失了。到底是幸或不幸,说不清楚。也许早些年就能为爹爹分担的话,现在了不会是这样。关于这个,明月始终是自责的,为爹爹的离世,为冷家的未来。
深秋了,日子也短了,酉时未过,天就黑了下来,朱离和明月在一家小饭馆里吃了饭,径直向赏翠楼走去。
朱离很不安,赏翠楼这种地方,实在不适合明月去。赏翠楼的姑娘们的浪笑让他舌头打结脸发烧,明月这样冰清玉洁的人儿就不该到那种地方!可明月不听,坚决得很。其实对明月而言,她又何尝不怕?赏翠楼,安州最大的妓院,来来往往都是那些酒色之徒,以往退避三舍之所,竟要登门索债,明月心里也没底。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既然决定了要抛头露面,那就将自己置之死地而后生吧,畏首畏尾的以后还怎么做冷家窑的主人?明月暗暗给自己打气,只要过了这一关,今后没有什么可能难倒我冷明月了!她怕朱离看出她的紧张,一路上只是默默地走着。
“赏翠楼”三个鎏金的大字在大红灯笼的照耀下显得分外妖娆,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站在门口拉住往来的男人,明月耳朵开始烧了,朱离眼睛都不敢正视。明月暗自吐了口气,对朱离说:“进去吧!”
那几个卖弄风骚的女人看到明月,不觉怔住了——赏翠楼不是没女人来过,那些来找自家男人的女人倒是来过不少,只是像明月这样不施粉黛只穿一件月白色素裙也明艳照人的姑娘来妓院倒是头一回,看她这样子也不像是一卖身的,因为身后还有个跟班。待看清朱离,那些女人才笑起来:“朱爷,您又来了,这回您可一定要喝好了才走!”“这位妹妹真是我见犹怜啊,想必就是安州第一美人明月姑娘了。”“妈妈,有客到!”
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女人一边扭着肥腰一边裂着嘴笑,风风火火地从院子里走出来,骂骂咧咧:“死丫头,没见我正忙着吗?来了客人招呼着就是了。”待看到明月,鸨母惊喜得合不拢嘴,拉着明月上下打量:“这姑娘够标致,妈妈不会亏待你的,不出一个月,你就是安州城的头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