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离终是放心不下明月一个人去讨债,吃过午饭就和明月去了茶肆。安州人的风俗是没发市之前不好讨钱,所以明月选在了午后。
冷家窑在鱼寮街,闻香茶肆在城内街,走路过去,一柱香就到了。路上,明月问:“好像今天没看到惜金呀!”
“没看见才好,这个女人老在眼前晃,心烦。”
“三师兄,其实惜金人挺好的。”
“我知道,我也没说她不好。”
“三师兄,二师兄在你这个年纪已经当爹了。”
明月说得婉转,朱离也不笨。但是,惜金不是他想要陪伴一生的人,不是说特别讨厌她,那交趾女人虽然老是跟他绊嘴,但是并不真是很烦。相反,她来了之后,家里热闹多了。有时,实在是朱离看明月闷闷不乐的样子,不说话也不笑一个人呆坐,才故意挑起事端跟惜金吵的。每每这时,明月总会微笑地看着他俩。明月,你嫌弃师兄了吗?朱离心里有些慌乱有些微怒。
“师妹,你如果有喜欢的人,不必顾忌我。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但是你也不必为我操心。”
明月看师兄这样子,知他不悦,忙说:“师兄,我从来不把你当外人,你一直是我的哥哥,从你进我们家的那天起,八年了,你就是我的哥哥。”
哥哥,竟然是哥哥么?也是,当年师父把脏兮兮的他带到冷家,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一双黑眼珠子滴溜溜地看着他,师父说,以后他就是你的哥哥。后来,开始学陶了,明月才改口叫师兄。可是,他不是她的哥哥呵,那双如白荷般的嫩手将一个荔枝剥好放在他手上,她的手像去了衣的荔枝般透明,从此,朱离看到漂亮的女孩子第一个形容的词就是荔枝。
朱离苦笑着说:“那就让我继续做你的哥哥,能在你身边保护你就是我最大的心愿。明月,你真的不用为我操心,是不是有了喜欢的人了?”
喜欢的人?明月脸上微微发烧:“没有的事。”她本不善说谎,原也不算得是什么谎言,只是脸上一烧,更有少女怀春的嫌疑。
朱离狠着心逼自己说:“陈公子人不错的,他父亲跟师父也算是老朋友了……”
明月打断他的话:“师兄,陈公子是世交,我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不管朝代怎么更替,士农工商的地位是不会变的。一个工匠家的女儿,还是要承担家业的孤女,另一个是才高八斗的知府公子,纵是情愫暗生,明月也要把它掐了。
朱离听了又是喜悦又是忧伤。喜的是明月还没到情根深种的地步,忧的是本来一个无邪无忧的人竟然心里藏了这么多的心事,而自己也无法替她分担,连讨个债也要她抛头露面,如果师父还在不知该有多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