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坐在栏杆上,背靠着廊柱,问:“少卿,你为什么帮我?你同情我还是可怜我?”
“明月,我只是想为小时候赎罪。”
“小时候?你何罪之有?”
“或许你已经不记得了,可我还记得很清楚。那年你十岁,在赛陶会上,你对我伸出手,说让我跟你一块去捉蝉。可是我没有回答,在我想答应的时候冷伯父来叫你走了。从此,虽然我爹跟你爹也时常见面,可是你再也不叫我小哥哥,也不再邀请我跟你去玩。”
明月轻轻打了个哈欠,嘟嚷着:“这么久的事你还记着呀,可是我并没有生你的气呀。我不敢再找你玩是因为爹说你是有学问的人,不玩女孩子家家的游戏。”
“就是因为从小所有人都认为我是有学问的人,跟我同龄的孩子都不喜欢跟我玩,说跟我在一起就给大人比来比去,被人孤立多了,我也认为自己真的是不适合跟别人玩。所以当你向我伸出手,我犹豫了很久,我是不是也要有自己的朋友了。可是等我想握住你伸过来的手时,你已经转身离开了。这些年来,我一直很纠结,我也没有什么朋友,曾经有一个那么可爱的小女孩诚心诚意地邀请我做她的朋友我都没有把握住,我很想跟你道歉的。可是,那几年我到处求学,偶尔回来也没机会跟你说道歉,转眼间,我们都长大了。那句道歉一直没有说出来,明月,虽然迟了六年,我还是想说对不起,我还可以做你的朋友吗?”
陈少卿终于把积郁在心里多年的话说了出来,可是半晌也没听到明月回答,转头看她,呼吸均匀,已靠在廊柱上睡着了。陈少卿洗了手,脱下外套轻轻盖在她身上。不管她有没有听到他的道歉,他都把心里的话吐了出来,他看着她熟睡的脸,不忍叫醒,低下头拿起一件陶坯又刻了起来。
明月一睡就睡到了黄昏,毕竟是入秋了,晨昏时都有点冷,太阳下了山,就有了些许的凉意。明月醒来,看到走廊上已点起了气死风灯,秋风吹过,灯笼轻轻荡着,里面的火苗忽闪。
“我睡了多久了?”明月把陈少卿的外套放在栏杆上。
“还不到半个时辰。”陈少卿放下刻刀。
明月看了看睡在院子里的张运和朱离,想让他们回房去睡,又怕他们一旦醒来就开始工作;不叫醒他们,夜晚的露水重,也怕寒气入肺。最终,明月还是轻轻摇醒张运和朱离。
“师兄,回房睡会儿吧。”
朱离醒来,摸了摸被柱子硌得发硬的脖子,打着哈欠说:“我真是属猪的,一睡就睡死去了。师妹,你还是回去睡会儿吧,这里有我和二师兄就行了,你也不是铁打的,这样熬下去陶器没制好人就先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