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已连续三天没有休息,双眼带着血丝,脸上倦容难以掩饰,只是一开始拉坯她便全神贯注起来。陈少卿将在来的路上准备了多次的腹稿吞进肚子里,他并不是擅于解释的人。当他听闻姚海正背弃冷家,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明月怎么办?姚海正的离开对冷家无异于雪上加霜,他当时就想放下所有的矜持去帮帮她。
想了半晌,他说:“明月,我知道你耗不起时间,我是真心想帮你,如果你信得过,我帮你雕刻可好?”
明月眼前一亮,陈少卿的书画是一绝,而且金石的造诣也颇高,紫泥质地细腻,制成陶坯后坚而不脆,硬而不散,柔而不软,韧而不粘,只要是胸有成竹的雕工,都可以在陶坯上成型。艺术相通之理明月岂有不懂,陈少卿以书画奇才的身份愿意屈尊为陶坏雕刻,明月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明月拉住陈少卿的手,说:“谢谢你。”话一说完,明月马上脸红了,她双手沾满紫泥,陈少卿白晳的双手已是泥迹斑斑。
隔着她手上薄薄的泥层陈少卿明显感到她掌心传来的温度,遂报之一笑:“那请明月师父现在就开始指点吧。”
交趾人要求也不是特别高,除了瓶型,雕刻部分几乎是由冷家窑根据瓶身自行决定的。明月拿起一个已经拉好晒干经过修整的泥坯,把刻刀递给陈少卿。只稍稍那么一说,陈少卿已心领神会。拿着刻刀在泥坯上暗地比划几下,运起刻刀亦画亦雕,不消多时,一个孤舟蓑笠翁的形象就跃然坯上。
明月惊喜地说:“陈公子,不愧为安州名士,书画名家。”惊喜过后,明月又闪过一丝不悦,陈少卿以为是哪出错了,忙问原因。
明月叹气说:“以公子的手笔,却要把它当作货物交给交趾人,简直就是明珠投暗了,明月为公子不值。”
陈少卿轻笑着,眼里的柔情如水般漾开:“真是个傻姑娘,那些虚名都是别人给的,何必看得这么重?真要这么说的话,万一违约,明月去了交趾,那才叫明珠投暗,不是明月投暗。”
一番说把明月说得想笑又笑不出来,只是脸上的愁云消散了些。陈少卿想起一件事:“明月,不要再叫我陈公子,叫我少卿吧,公子长公子短的,听起来也别扭。”
明月点点头:“好,陈公子。不,少卿。客气话我就不多说了,你开始吧,我也要加把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