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明月伸手想拉住爹娘,可怎么都够不着,距离反而越来越远。
“明月,明月!”有一个柔和的声音一直在叫她,像是爹爹,比爹爹的清亮,像是三师兄,比三师兄的温柔。有一只温暖的手在轻轻地摇着她的胳臂,很轻很柔,像幼年时爹爹把她举在头顶时那样有力那样小心翼翼。
明月睁开眼睛,模糊中看到一个人影。
“陈公子,你怎么来了?”
“昨夜听闻恶耗,一夜辗转,实在放心不下。说起来,如果不是为我家赶制陶器也未必会出这样的事,明月,节哀吧!家父让我过来,如有需要请务必告知。”
陈少卿给她拧了把毛巾,说:“打起精神来,等下吊丧的客人就要来了,你一定要振作,现在冷家上下都要靠你了。”
“冷家要靠你了!”梦里爹爹也是这样说的,一句话激醒了明月。
明月站起来,说:“陈公子,谢谢你,我会振作的。”
陈少卿说:“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就当是朋友我也想尽点心意。”
明月裣衽施礼:“明月先谢过了。”
一连三天,远亲近邻和制陶业的同行们纷纷来吊唁。
第三天,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惊闻冷师傅遭遇不幸,难过之至,人生无常,还请冷姑娘节哀。”
张运一看到他,马上从蒲团上站起来,喝道:“你想干什么?”
李公子的随从拦在张运面前,眼神凶恶。那李公子轻轻拨开随从,说:“不得无礼。我不过是来吊唁罢了,还能有什么?”
张运说:“黄鼠狼能安什么好心?如果不是你,我师父也不会遇难!”
李公子一听,摇着头说:“张师傅所言差矣。客人下单,你们接单,生死怎能怪罪到我头上呢?不过说到这,我倒是要提醒冷姑娘,一个月的期限不是很长,还望你能守约。”
朱离也气得站起来:“你别欺人太甚!”
姚海正见状也急忙站起来:“李公子,你也看到我师父突然出事,我们安州人的风俗在七七之内不能做生意,而你的订单要得也急,可否请你高提贵手,稍缓些日子,不然我们赔钱也行。”
李公子慢条斯理地说:“钱,我不在乎,我们交趾人最讲信誉,我只要陶器,就按契约上的时间交货,要不交货,要不交人!”
“你!”张运和朱离拉紧麻衣,就要打架,姚海正忙拉住他俩。
一直不作声低头默默烧着纸钱的明月头也不抬,一字一顿地说:“冷家窑必定按时交货。谢谢李公子前来吊唁,心意已到,请回吧!”
李公子忽而轻笑:“其实我真希望冷家窑不能守约,那样冷姑娘或许能移驾交趾,彼时在下一定带姑娘遍游升龙城风光。”
看站李公子扬长而去的背影,张运“呸”了一下:“赖蛤蟆想吃天鹅肉!”
朱离却不无担心:“师妹,我看人家是可是冲着你来的。”
姚海正也说:“要按时交货几乎不可能,师妹,不如你到我老家去避一下吧?”
明月摇头:“我哪也不去,头七过后让爹爹入土为安,我们马上开始制陶,我不能躲,我一个人躲了,冷家窑怎么办,你们怎么办?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