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幽幽转醒,已是月上中天。她宁愿这只是一场恶梦,恶梦醒来,爹爹还在。可是这世上永远没有假如,明月十六年来第一次如此悔恨,恨自己的任性、轻狂,害了父亲。
姚海正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着,诉说遇难的经历。他们进东山,必须经过岩石和泥泞地带,大家依靠绳索攀过了堰塞口,顺利取到了软泥,回来的时候,师父走在后面,经过堰塞口,突然山泥塌方,山上一块大石滑落下来,眼看要砸在姚海正身上,冷清辉一把推开他,姚海正没事了,冷清辉倒在血泊中。
“师妹,你打我吧,你骂我吧,是我不好,师父为了救我才遇难的,我没用!”姚海正不住地锤着胸口呼天抢地。
明月反而没有哭,她极其平静地说:“大师兄,不关你的事,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接了交趾人的订单,爹爹不用冒险去东山采泥,是我,是我害死了爹爹。”
朱离等人诧异于她的平静,这太不像平日里娇柔的小师妹了,自从她晕了又醒,仿佛换了个人似的。
朱离蹲下身子,小心地问:“师妹,要是心里难受就哭出来吧,没有会怪你,师父一向最疼你,也一定不会怪你的。”
明月像是没听见一样,说:“二师兄,请你连夜将陈知州的陶器送到陈府;大师兄,你跟在爹爹身边最久,麻烦你列一下要报丧的名单;三师兄,辛苦你带几个师弟准备后事。”
师兄弟们各自散开,明月独自一人蹲在父亲的床前,一边用湿毛巾擦着父亲的脸,一边喃喃自语:“爹爹,你真的走了吗?不再管明月了吗?明月知道这次的祸闯大了,你生气了。可是,爹爹,这样的惩罚明月很害怕,你和娘都不要明月了,明月以后孤单单一个人该怎么办?”
明月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很快就淌湿了父亲的衣襟,迷迷糊糊中,好像看到爹和娘牵着手向她走来,脸上带着笑。
“爹爹,娘亲!”明月惊喜地叫着。
“明月,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爹找到你娘了,虽然爹也不舍得丢下你一个人,可是天意如此,你就不要怪爹爹狠心了。”
“不要,爹爹,你回来,明月不让你走!”
“明月,放开你爹吧,娘也想你爹了。从此以后,好好照顾自己,想爹娘的时候就看看天上,找月亮旁边最亮的星星。”
“爹,娘,明月害怕。”
“明月不要怕,记住爹的话,不要轻易哭,要勇敢,冷家要靠你了,爹娘都相信你能行。”
冷清辉说完话,就携着紫竹飘逝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