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我!——还爬在奢厉头上缠绕得很紧的那团黄发紧接着便飞了过去,追着长毛怪跑走了。
这家伙还真难缠。——鸭獭看着长毛怪的背影说。
奢厉跑到博怡的卧榻前,问仍然用宿脉给博怡治疗的两位狐医说,博怡还好吗?
基本上没事了。——獙獙回答道。
那,鬼蜮离开了,不要紧吗?——奢厉紧张地问。
她已经将眼睛安在窍里了,接下来只需要我们用宿脉给她调息就好。——獙獙回答。
哦。——奢厉释怀地点点头。
你,你,——没想到那长毛兽将穷奇放好,便跑了出来,对着獙獙和朱獳说,你们快去救我那兄弟!
哪知身后便传来了鬼蜮的声音,只需我一个就好,不需要他兽。
长毛兽一脸怀疑地问,真的?
鬼蜮肯定的声音说,是的。
你们救这只黑羊精,都需要三兽合力,怎么救杂家兄弟这只猛虎妖,却只需一只兽?——长毛兽万分不解。
病与病不同,命与命有异。——鬼蜮只是这样淡淡地回答。
长毛兽自讨没趣地看了看外厅的几兽,又闷哼一声,进去了。
哪知长毛兽的那只蓝鸟却并没有跟着他一起飞进,他悠悠地飞了过来,围着奢厉打着转儿。
蓝鸟只有一只蜂般大小,奢厉生怕他冲到他脸上蛰他一下,抖动着耳毛,准备防御。
哪知那蓝鸟并没有攻击奢厉的打算,只是绕着奢厉的头转着圈,一遍又一遍地打量着他。
你是个贼!——那蓝鸟突然脱口而出。
这一声,将奢厉吓得魂飞魄散。
他立即想起了当夜孟姒几兽杀死穷奇之后,他回去取《斑卜真书》的情景。
当时他便有些后怕,因为那夜他回返之后,穷奇的尸体便不翼而飞了,现在想来,那便是这只长毛兽将穷奇的尸体拖走了,而且看地上那巨大的虎脚印,想必那只长毛兽是虎族无疑。
也许,就在他回去查看穷奇尸体的那会儿,这只蓝鸟躲在树丛中的某个角落,全部都看到了?
对!肯定是这样!奢厉心下一个激灵,倘若这只蓝鸟将当夜事情和盘托出,那么他无论如何也和穷奇脱不了干系了,而且自己身上有《斑卜真书》的事也会曝光。
想到这,奢厉装作疑惑的样子问蓝鸟,你在说什么?
蓝鸟没有回答他,只是继续绕着他打转,越转越上,绕到了他的耳簇前,接着便斩钉截铁地说,就是你,你是个贼!
奢厉依然佯装不知,问道,你到底在说什么?——接着,又转过脸对大家问道,这只鸟是疯了吗?
杂家的忐忑鸟只是忐忑一点,不会疯的。——不知何时,那只长毛兽便站在了偏厅的门前,默默地说道。
那蓝鸟见长毛兽过来,连忙飞了回去。
只见那蓝鸟在长毛兽的耳边耳语一番,接着,便钻进了长毛兽手边那厚厚的毛里了。
长毛兽轻轻地向奢厉走来,每走一步,奢厉都觉得像是踩着他的命脉,他觉得自己快要紧张得窒息了。
长毛兽走到奢厉面前,问道,你可认识杂家的兄弟穷奇?
奢厉连忙回答道,不认识。
哦?——长毛兽拨开自己额前的长毛,用眼睛盯着奢厉问,可是真的?忐忑鸟可不会说谎。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奢厉这下可算是看清长毛兽的真面目的,他的脸长得很诡异,面部虽说是像虎族那样的五官,然而面部扁平,又不像虎族般威仪。
唉。——长毛兽索性拉了把凳子坐了下来,他一伸腿,将自己的膝盖弯成直角,拍拍上面的长毛,对奢厉说,来,你过来。
奢厉没想到形势会变成这样,看看众兽,不知该如何是好。
长毛兽低着头,头上的长毛连同黄毛一齐盖在脸上,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见他的宿脉微微一亮,便感觉到一阵阴风鬼啸从大厅里穿堂而过,接着,厅前院子里的那棵齐腰粗的迎客松便旬被腰斩般咔嚓一声从中间折断了。
半截树冠哗啦落入水中,溅起巨大的波浪,有些水滴溅进了厅内,打在了奢厉的身上,像是针刺般疼痛。
没等厅内的众兽回过神来,长毛兽便拍拍自己的大腿,对奢厉再次邀请道,来,杂家只是让你过来坐。
奢厉看着半截树桩,别无选择地走了过去。
来,坐。——长毛兽态度友好地拍着自己的大腿。
那个毛茸茸的大腿看起来像是世界里最舒服的地方,然而奢厉知道,那里却也是世界上最危险的地方。
奢厉回头看看玲珑斋几兽,生怕自己这一眼,便是他在这世间的最后一眼。
玲珑斋几兽面无表情地看着奢厉,奢厉从他们的瞳孔里看到了一种压抑着的恐惧。
奢厉壮着胆子走到了长毛兽身边。
来,杂家身上又没长刺,不怕的。——那长毛兽再次拍拍自己的大腿。
奢厉咬着牙硬着头皮坐了上去。
长毛兽稳稳地用腿接住奢厉。
长毛兽歪着脑袋,看着奢厉道,你认识穷奇吗?
奢厉离他如此之近,他粗重的鼻孔里呼出的气息扑面而来,然而奢厉还是看不清他的表情。
奢厉知道,此时此刻,只有一口咬定不认识,否则,接下来的后果一定不堪设想。
奢厉摇摇头。
当真不认识吗?——长毛兽盘问着。
当真不认识。——奢厉不知道长毛兽是不是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因为如果能感受得到的话,他必然能从他紧张的心跳中听到他的心虚。
怎么出这么多汗啊。——长毛兽眼见奢厉冷汗涔涔,连拿着自己手边的长毛给奢厉擦汗。
奢厉回答道,只因我有些怕你。
哦?——长毛兽模愣两可地说,不怕,看你的模样,你我也是近族,杂家还能把你怎么样呢?——长毛兽说完,又冷冷地补充道,可是你要给我说实话哦。
我……说的句句属实。——奢厉连忙回答道。
可是我的忐忑鸟却告诉我,穷奇受伤的那一夜,你在现场出现过。——长毛兽轻描淡写地说。
他一定是看错了。——奢厉搪塞。
不,忐忑鸟怎么会看错,忐忑鸟只会忐忑,不会眼拙。——长毛兽说着,抚摸一下缩在他手里的蓝鸟。
奢厉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只露出脑袋瞪着他的蓝鸟,不知道该说什么。
像你这样的长相,恐怕大荒里再难找出第二个吧?——长毛兽说着,拿指尖触了一下奢厉的耳簇。
不,我师兄狞,便有着和我一样的耳簇。——奢厉此时只能这样作答,以使自己的嫌疑排除。
狞?——长毛兽不解地问道,那是谁?
就是面孔凶猛,韶华狰狞。——奢厉连忙解释。
你在说什么?——长毛兽显然没听说过狞的来头。
是我师兄的名号。——奢厉说。
哦。——长毛兽叹一口气,不再继续追问,忽然,他撩起遮在眼前的长毛,露出一只硕大的眼睛,瞪着奢厉说,我们来做个游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