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厉只觉命运仿佛再闪进入了一个不确定的状态,那双死亡的黑手原来自始至终都没有从他的喉头上拿下,它只是忽然抓得紧一些,忽然张得开一点,然而现在,那双手再次用力就仿佛要从他的嗓子眼里挤出他的心来。
现在,那双手变得具象化了,就是那双敲着石门的手。
不行!——只听得鬼蜮郑重其是地说道,不能放他们进来!
这句话听得奢厉心头一暖,连忙向鬼蜮看去。
鬼蜮对獙獙说,獙獙大姐,难道你忘了居暨了吗?
不!——獙獙忽然斩钉截铁地说,我没忘!我想的也是这件事,要不是这件事,我也许早就放他进来了。
孟姒见情势有变,而且顺势明白发生了什么,说道,想必那个居暨便是穷奇曾的一旮之友吧?现在好了,我们和他有仇,你们也和他有仇,我们达成共识了。
獙獙仍然眉头紧锁,不置可否。
没有兽说话,原本又将要弥漫的沉默却被一阵石块破碎的声音打破了。
只见那巨兽一个重拳,击碎了石门。
不好!——奢厉惊呼,问獙獙道,怎么办?我们要不要暂避?
玲珑斋从前院行至这里,九曲十八弯,机关重重,没有引导,他很难到这里,所以不用惊慌。——獙獙冲奢厉摆摆手。
而且你们不是说,那穷奇已经死了吗?——朱獳说。
大小姐,我想我们还是暂避吧。——诸犍对孟姒说,尽管穷奇现在没有知觉,但当时我们刺杀穷奇时,不能保证没有被那个长毛兽看到。
这么一说,令奢厉再次紧张起来。
奢厉问獙獙道,请问你们的偏厅在何处?
獙獙说,偏厅是有的,鸭獭,带大家去偏厅躲避。
奢厉点点头,对孟姒说,你带大家跟鸭獭去偏厅,这里留下我就好了。
你,行吗?——孟姒问道。
应该没问题。——奢厉说,博怡要开窍了,没有带他进来的朋友也容易让他起疑,再说,我没有亲手杀穷奇,所以那长毛兽应该不认识我。
孟姒点点头,一挥手,带着众兽跟鸭獭走了。
孟姬走过来,对奢厉说,我也要和你一起留下来。
奢厉故作镇定地说,放心吧,没事的,你们就安心地在偏厅休息吧!
孟姬依依不舍地说,那你要多加小心。
嗯!——奢厉重重地点点头。
看着众兽跟着鸭獭离去的背影,奢厉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当英雄真是强制的紧张伴随着一种莫名的舒爽。
随着众兽悠悠地走出,奢厉对玲珑斋的狐医说了声,开窍吧!
于是,玲珑斋的三名狐医各司其职,开始对博怡实施开窍。
奢厉在一边焦急地等待着,一方面等待着博怡的开窍成功,另一方面则等待着那长毛兽的到来。
而在卧榻旁围着博怡的玲珑斋狐医倒是相当淡定。
只见獙獙双手护住博怡的头,朱獳用雷寻贯穿着博怡的身体,具体有什么功效,奢厉当然不清楚,他只见到鬼蜮舞起双手的长甲,轻轻一掰博怡的头。
只见得扑哧一声,鬼蜮的两指便戳进了博怡的后脑勺里了。
奢厉只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不忍直视,回过头去。
哪知这一回头,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只跑得气喘吁吁的长毛兽。
奢厉怔住了,他的眼睛盯着长毛兽背上的穷奇,大气不敢出一声,生怕穷奇突然睁开眼睛。
穷奇面色憔悴,孟姒插入他头部的冰刃早已融化,故看不到兵刃。
这里谁是管事的?——那长毛兽闷哼一声。
奢厉心道玲珑斋的九曲十八弯的迷宫也没挡得住这长毛兽,想必这长毛兽必定有超凡之处。
他仔细打量着这个身材巨大体形的魁梧的长毛兽,只见他一头黄色的头发,蔓延滋长到脸上,牢牢地盖住他的脸,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与面孔,身上一身淡褐色的长毛,一直拖到地上,当然,拖到地上的由于时间长不洗,有的已经打了结,显得脏泞不堪。
奢厉无从辨别这个长毛兽到底属于何族何类,故而不敢上前答话。
三位玲珑斋狐医一声不吭,默默地治疗着博怡。
喂!——那长毛兽用手一指,指向奢厉,问道,问你呢!这里谁是管事的?
奢厉虽然紧张,然而却一点儿也不胆怯,他对长毛兽说,没看到他们在忙吗?
哪知那长毛兽手一伸,从他的毛里飞出一只蓝色的蜂,那蓝色的蜂在空中忽上忽下地飞着,一眨眼工夫便飞到了奢厉的眼前。
直到飞到奢厉眼前,奢厉才看清那飞来的并不是蜂,而是一只鸟,一只身体小得像蜂一样振翅飞翔的鸟。
那鸟围绕着奢厉转了一圈,竟然开口说话了,想活的话,就说话!——那鸟叫嚣着。
奢厉瞪大了眼睛,便见到那蓝鸟发了疯似地扑到了他的脑袋前,一通乱啄。
奢厉连忙抱头逃窜,哪知那鸟见奢厉逃了,便不再去追,而是飞向正在给博怡治疗的狐医身边。
奢厉心想治疗不能被干扰,于是连忙伸手去捉鸟。
哪知此时从长毛怪的附近又飞出一团黄毛的东西,那团黄毛的东西像是被横甩过来似的,径直便贴住了奢厉的脑袋。
奢厉连忙撕扯着这团黄毛,从缝隙之中,他看到这团黄色的东西正是那长毛怪的头发。
尽管那长毛怪的头发飞了过来,然而他的脸还是被他的长毛遮挡着,仍然看不清脸。
奢厉只感觉到这团黄色的头发仿佛会动似的,又好像是被施了魔,一个劲地干扰着他的视线,使他没能前去捉鸟。
他无暇自顾,便见到那鸟飞向了玲珑斋狐医身边。
正当他一筹莫展之时,从偏厅里闪出一个黑色的身影。
那身影移动速度异常地快,眼看着蓝鸟便要干扰治疗,竟然被他一把抓住了。
抓住蓝鸟的,正是鸭獭。
鸭獭三步并作两步,又飞奔到长毛兽面前,将鸟一把扔回给长毛兽,说道,这里我管事,有何贵干?
啊!——长毛兽大呼一声,原来是你啊!我当是那小子呢!快!给我这位兄弟治疗!
你这位兄弟怎么了?——鸭獭问。
我要是知道怎么了,还用来这里吗?——长毛兽有些不耐烦地说。
看那样子,不会是死了吧?——鸭獭说。
不,他没死!——哪知此时从奢厉头顶上的黄头发里发出了一声奇怪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