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场面有些尴尬,诸犍无辜地站在原地,泪眼婆娑地看着自己的二位小姐,奢厉无奈地站在原地,任凭朱獳的手指指向自己。
然而奢厉内心还是有些感动的,这孟姒和孟姬两姐妹,竟然为了救博怡,甘愿将自己的家仆拿来当易礼。
与其说是为了救博怡,倒不如说是为了奢厉。
而之所以这样,大概也是为了泪貙的《斑卜真书》。
终于,孟姒发话了,她说,独眼的难道不比长耳的稀奇?
可是独眼的太丑了,——朱獳瘪着嘴说,长耳的好看些。
奢厉头一回听别人夸自己的长相,然而心里却毫不痛快。
可是我们原本准备的易礼就是这独眼豹啊!——孟姬也帮腔答道。
二小姐,你……——诸犍眼里噙着泪,喉头已经哽咽。
孟姬目光躲闪到了一边,不与诸犍相碰。
总之你们快做决定吧。——獙獙催促道。
您是玲珑斋首座医圣,——孟姬对獙獙说,你就定夺吧,我们的易礼是这只独眼怪豹。
獙獙摇摇头,说道,对不起,玲珑斋的收藏事宜一概由朱獳负责,恕我无能,做不了这个主。
朱獳大声喊道,我就要这个长着胎毛的!
奢厉感觉自己仿佛坠入了一条无底的冰河之中,不仅浑身湿寒,而且还愈加窒息。
局势便如同博怡的身体一样,僵卧在眼前,毫无生机。
终于,鼓起勇气的奢厉举起了手,对朱獳说,好吧,好吧。
奢厉不知道他为何要同意来当这个易礼,因为这只是拆东墙补西墙的临时方法,但是此时此刻,他想不出比之更好的方法来了。
比起自己的自由,似乎博怡的光明更重要一些。
奢厉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然而奢厉这边话音刚落,听到的并不是朱獳欢呼的声音,也不是孟姬叹息的声音,更不是诸犍冷笑的声音,而是一阵急切的叩山声。
玲珑斋隐匿于深山之中,四面隔风,八方密封,仅在旮末之日会开放一扇石门供寻医者来叩。
唯有集齐四灵之脉者,方可映射出那扇门的位置。
此时有兽叩石门,说明有兽也和他们一样,集齐了四灵之脉,找到了那扇门。
又有新的寻医者前来了。
脸上挂着紧张表情的,是奢厉一行兽,脸上表情淡定的,是玲珑斋的狐医。
朱獳手一伸,只见大厅正中摆着的那枚齐腰高的璞玉竟然发出青幽幽的光。
透过那青幽幽的光线,璞玉上竟然上呈现出一幅图像。
奢厉从未见过如此奇景,瞪大眼睛看着那幅图像。
那个图像竟然是会动的,仔细一看,图像上呈现的,正是石门之前的场景。
也就是说,这块璞玉相当于石门之眼,使得玲珑斋的狐医能在大厅里看到石门前的场景。
站在石门前的,是一只巨兽。巨兽肩上还扛着一只受了伤一动不动的兽。
之所以说是巨兽,是因为他的身体几乎是他身上背着的那个体形庞大的紫虎的一倍。
没错,站在玲珑斋前的是两只兽,一只身形巨大的长毛兽肩上背着一只通体紫色的光溜溜的紫虎。
看样子,这只巨兽是前来给紫虎寻医的。
看到这幅画面,奢厉一行兽无不倒吸一口凉气,根本没心思去感慨玲珑斋竟然还有璞玉之眼这样神奇的东西,而是一个个看虎色变,面色凝重。
奢厉心存侥幸,仍然有些不太确定,然而那紫虎背上长着的一黑一白的翅膀将他的身份彰显无误。
是的,那只爬在巨兽肩上的,正是之前孟姒杀死的穷奇!
奢厉抬眼看了众兽一眼,从大家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每个人都看懂了。
鸭獭率先发问,獙獙,怎么办?
现在日向几何?——獙獙不假思索地问道。
拂晓已过,黎明未至。——鸭獭回答道。
獙獙想了一下,说,玲珑斋历来是旮末之日拂晓接客,乌冥送客,概无例外,既然已到时辰,我们没有理由拒绝。
朱獳连忙问道,那我们此时不是正要开窍,不能被干扰啊。
记得我教你什么?——獙獙说。
心不乱,手不慢。——朱獳喃喃地说。
獙獙对鸭獭说,鸭獭,开门!
不行,你们不能开门!——一旁的孟姒冷冷地说。
为什么?——朱獳好奇地问。
因为那个虎族妖兽已经死了。——孟姒说。
死不死的,先看了再说。——獙獙说。
不用看了。——孟姒轻拂一下额前的秀发,说,因为,他是我杀的。
玲珑斋的众兽皆倒吸一口凉气,瞬间明白了局势。
他们互相对望一眼,皆把目光投向了躺在卧榻上的博怡。
也就是说,——獙獙问,她的眼睛,也是那虎妖抓瞎的?
正是。——孟姒点点头。
你们知道那虎妖是谁吗?——孟姬补充道。
这个我们不管,进了玲珑斋的,都是我们的客,哪怕在外面十恶不赦。——朱獳抢着回答。
他是穷奇!——孟姬还是说出来了,接着补充道,他是专门以一旮这期和兽成为朋友,接着再把兽害死的穷奇!
没想到“穷奇”两个字一出,果然奏效,奢厉果然从玲珑斋众兽眼中看到了一丝惊魂未定。
话音刚落,门外的那长毛巨兽又在咣咣咣地敲着石门。
朱獳问,怎么办?獙獙?
也就是说,我们如果放他们进来,就等于放了一对仇敌进来?——獙獙盯着孟姒的眼睛问。
孟姒笑着说,那倒不是。我只想提醒你们,不要做无用功,以免坏了玲珑斋的声誉。
咣咣咣——这次竟然是恶狠狠而急躁的敲门声。
从璞玉上可以看到,那巨兽已经生气了。
他在骂我们玲珑斋不讲信誉,现在还不开门。——鬼蜮能看懂巨兽的唇语。
众兽的目光再次聚焦到了獙獙的身上。
一阵压抑得几乎窒息的沉默。
咣咣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