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玲儿见状,撅起嘴道:“有什么了不起,我池师兄的青龙比这大多了。”
白斩山向来不服清风门,道:“他那是裤子上的破洞——越大越孬。我这是上古时期的南海玳瑁,哪里是他那条臭长虫能比的,小姑娘没见过世面,只会看表面油水。”
风玲儿正欲还嘴,却被姜少白拉了一把,示意她不要争辩。风玲儿便把脸一扭,道:“看在你是少白哥哥师父的份上,让你一回。我不会和别人讲的,你放心吧!”
白斩山顿时瞪了眼睛,道:“我用你让!你还有什么道理,一股脑说出来,我倒要看看我这宝物哪里不如他的!”
风玲儿也来了性子,道:“就是不如。我师兄那条青龙又大又长、威武不凡,还能腾云驾雾,快如闪电,你这只臭乌龟又小又丑,还特别慢,恐怕还不如走的快呢!”
“你这只臭乌龟”似是说那法宝,其实含沙射影,连带白斩山一起骂了。
风玲儿不给白斩山插话的机会,转头又向姜少白道:“少白哥哥,你这师父小肚鸡肠,好生没有气量,气量既然这么小,气蕴也肯定不足,武功更是好不到哪里去!你跟我回山,让紫虚爷爷教你,以后我们也能天天在一起了,你说好不好?”
姜少白此时尴尬至极,忙拉着风玲儿叫她别再说了。
白斩山此刻肺都要气炸了,咬牙切齿地道:“紫虚、紫虚老儿都要叫我一声师叔,我这乌龟慢?我这乌龟慢?我倒要让你见识见识我这乌龟到底有多慢!”
说罢一伸手抄起众人,跃立在乌龟之上,起手运势,大咤一声“吓”,那乌龟便如猛然惊醒一般,蹿至高空云端。风玲儿从始至终均未感到类似当时池海澜运气时受到的压迫之感,且此番遽然腾空,非但自己没有立足不稳,反而觉得龟甲上充满了吸力一般将自己牢牢地固定住。
其实白斩山早就步入敛气境,只是一直显拙,今日受言语相讥,尽发清气。那神龟虽是海中生物,在空中却划翔自如,前肢为桨,后肢为舵,同等修为的人催动的话,速度本就比那青蛟要快,此刻白斩山又以敛气境的气蕴全力催动,真是有如风驰电掣、彗星陨石一般,四千里的路程只用了一个时辰就到了。
落地之后白斩山满面得意问那风玲儿如何,风玲儿兀自感到头晕目眩,心还在“扑通扑通”急跳个不停,猛地弯腰吐了起来。姜少白忙地帮她拍打捋顺脊背,牛彦龙找来了水给她漱口。而此间,那白斩山幸灾乐祸地笑个不停,俨然得了胜的大将军一般。待风玲儿好转后,大家向西边走去。
行走间,段风终于忍耐不住,再次问道:“师父,咱们这到底是要去哪啊?这一路都是荒山野岭的,再走可就要上西天了吧!”
白斩山道:“猴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咱们是来寻宝的。”
牛彦龙道:“寻宝?师父,咱们要寻的是什么宝啊?”
白斩山道:“嘿嘿,今个上午我去牙城溜达了一圈,见到街上有几个乞丐在那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
段封道:“大过年的也只有乞丐在街上扯闲话。”
白斩山道:“闭嘴,听你说还是听我说。不要瞧不起乞丐,那些乞丐每天在街上能见到各色各样的人物,听着南腔北调谈话,街头巷闻、奇闻轶事、宫闱秘密,知道的事情可比你多。我刚才说到哪了?”
牛彦龙道:“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
白斩山道:“对,我好奇啊,就走近去听。听得一个年老的乞丐道:‘那几个民夫刨开了山洞之后,见里面乌漆墨黑的,又凉嗖嗖地阴森恐怖,就不敢进去,找来了好多火把,一人一根,肩并肩往里走,刚走了几步便吓的全都大叫起来,你们猜怎么着?’”
风玲儿道:“怎么着?”
白斩山道:“这是问小乞丐的,你搭什么话,哈哈哈。”
言下之意,风玲儿便是那小乞丐了。
风玲儿道:“准确来说应该是老乞丐问小乞丐的,我是小乞丐,那你便是老乞丐喽!吓,堂堂一派掌门当乞丐也能当的这么开心,竟笑出声来,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也算得天下第一了。”
白斩山偷鸡不成蚀把米,登时拉下脸来。
牛彦龙赶忙打圆场道:“要说乞丐,怎么也轮不上师父和风姑娘,最先数到的应该是我啊。”
段风道:“哎,这话怎讲?”
白斩山道:“彦龙,何必费那唇舌与他解释。”又过了半晌才道:“原来那几人走了几步,觉得脚下滑不溜丢的,拿火把照着一看,只见满地尽是毒蛇毒虫、蝎子老鼠,色彩斑斓,鲜活如常,几个人吓得急忙往外跑,跑了两步却发现这些蛇蝎并未动弹,胆子大的走近一看原来它们早已死了,当下松了一口气,却也不敢继续往里走了,匆忙去报告了监办。那监办是来此为番王建造别苑的,组织了士兵进山洞探寻,不曾想竟找到了一件宝贝,是一个像幼孩拳头大小的通体紫红色的宝石。”
段风道:“哎呀,师父,就一块宝石而已,即使值些钱,那咱也不用这么大老远地来吧。”
白斩山道:“你懂个屁!那宝石其实是一块化石,距今也有几万年了。而那山洞洞口被巨石封死最少也有个几百年,否则当地人一直生活在那,怎会不知道这样显眼的一个山洞。既然有几百年了,那为什么山洞里的蛇虫鼠蚁的尸体不腐烂。”
牛彦龙道:“是啊,怎么会不腐烂?而且还那么逼真,吓了那几个民夫一跳。”
白斩山道:“所以说那宝贝定有什么特异之处,极有可能是一件可为练气人所用的法宝。”
段风道:“法宝!师父,若是咱们寻得那法宝,可不可以赠给徒儿,徒儿也好想要一件法宝啊。”
白斩山道:“越是强大的法宝,催动起来就需要越高的气蕴修为。若那真是一件法宝,只怕连彦龙都用不了,何况你那两把刷子!”
几人边说边走,走了约莫三里,忽见眼前的山势环抱之中坐落了一座城池,这城池极大,方圆几十里,若非几人所处势高,定难一览全貌,乍看之下,除了占地广阔外,与中原的城池也无多大差别。
待几人来到城下,只见城墙上高挑着许多兽头,虎头、狼头、熊头、猿头等等,每隔几米一个,挂满了城墙,有的日久年深,已经只剩一架头骨,有的却还鲜血涔涔、双目圆睁。这是当地人们为了恫吓野兽,防其来犯。进得城中,街道尽由灰岩铺就,不算气派,却十分整洁受看。房屋屋顶、窗户、门一律圆形,颇为异类,且每间屋前的空地上均插着一根一丈来高的粗大木钎。此地虽是南方,但海拔甚高,街上行人皆穿着貂皮厚裘,有的戴着兽头挖空制成的帽子,兽头尚眉眼俱在、栩栩欲活,来往男女均肩宽体硕、脸圆腮红,剽悍民风不述而彰。
此处番邦与贵北郡隔着千山万水,但五十里之外便有一座汉人聚居的城池——密支县,密支县建成约有百年,这番邦受其影响早已开化,绝大多数人都会说汉语。行人见到白斩山几个外地人来此,也不诧异,显然司空见惯。其时天色已黑,众人寻一客栈,安排了住宿,休息片刻,便下楼来吃饭。其时已过饭点,下得堂内,却依然可见四五桌人,均是中原人的打扮,大喇喇地坐着,有的行酒令,有的大声卦卖,桌上凳边摆着刀剑,显然江湖豪客。
刚坐下,段风嘟囔道:“来到这里又不着急了,那为什么中午不能吃了饭再走呢,那么一桌子菜——”
“啪”地一声,白斩山拍了段风一瓜瓢,低声道:“屁话,没来时怎知什么光景?若迟了那一时半刻误了大事,那不肠子都悔青了。你没看周围那么多练家子,多半和咱们一个目的。好在现在城里这么平静,想那东西还在,我心情也就好了,把年饭补给你们。”说到“那东西”三字时声音又压低了几分。
白斩山把店小二叫来点了许多酒肉。段风乐的眉开眼笑,尚觉不够,又加了几道自己爱吃的。
点好了菜品酒水之后,段风道:“小二哥,你们这城叫什么名字啊?怎么城门上也没个名字?”
小二道:“那城门建来已久,当时建造时也未留下题名字的地方,待到后来想写的时候也写不上了。我们这叫白朗孜江。”
段风道:“什么?什么?白什么江?”
小二道:“白朗孜江是我们的土话,是坚固的意思。大王又给我们城取了一个汉名,叫画翠城。”
风玲儿道:“画翠城?很好听的名字啊。”
小二不无得意地道:“那是,准确来讲这是我们公主为大王提的建议。说是我们城四面还绕青山,仿佛是在画中一般,所以叫画翠城。我们公主不但人长得漂亮,而且才高九斗、学赢五车!”
牛彦龙道:“小二哥,应该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才对。”
小二道:“不对,我们公主何等人物,当然是才高九斗了,学问也当然不能负了五车,应该是赢才对。”
众人哑然失笑,却对这公主多了一丝好奇和向往。
正在这当口,门外走进三人来,店小二忙去招呼。这三人是一对老夫妻和一小女,两个老人拄着拐棍,小女在一旁扶着,寻得边角处一偏僻桌子坐下。
姜少白侧目一瞥,“咿呜”的一声叫了出来。
正是:他乡探寻遇故人,不知故人为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