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了敲贴着缴费两字的玻璃窗，里面坐着的年轻护士收起手机，询问床号。
“46号。”杨阳报了一个数字。
“医药费已经结过了，来，把这张单子填好，你就可以走了。”护士扔出一张纸来。
应该是那个叫做涂振刚的人把帐给结了吧，他捏了捏口袋，那张名片还在那里，记住了单子最后的总额，他才向那串长长的列表看去，上面有他前一天所做的检查科目，当时他正处于晕迷状态，根本不知道他们对自己做什么诊断——血压血糖尿检血检便检皮肤科泌尿科内分泌科肛肠科骨科男科神经科核磁共振CT扫描……
杨阳愣了老半天，心里想到除了把自己开膛破肚，能检查的地方都检查遍了吧。
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没钱体检了。
乘车回到家，天已经快黑了，烧红的晚霞从西至东，铺满整个天空。
所谓的家，正如他自己所说过的，是一名好心老师闲置的房子，装修年代古老，怕是比他的年纪还要高些，好在人民教师都是讲究的文化人，保存存折一样将家什保存得相对完好，用工用料都很是细心实在，一番收拾，也好歹能住下个人。
在这个老小区住了两年半，大多数时间里，都是在学校与这个小窝间往返，三点一线，偶尔线路会折返一下，拐进学校旁边一家开在地下室的网吧里。杨阳小时候做了一个要当科学家的梦，这个梦一直延续到他上高中，奶奶去世那一年。当在这个世界再也找不出有关联的人的时候，那个梦就破了，被一把叫做德玛西亚的巨剑，在眼前被斩得支离破碎。
在学校他也没一个真正的朋友，放学后男孩们呼朋引伴便是去两两组队排位上分，女孩子们莺莺燕燕总是去哪去哪看哪个新来的甜品店帅哥，而他要去上班，没那么多时间跟他们一起欢乐地玩耍。
生活在眼中不过变成一天连着另一天，没有目标，也看不到未来，或许死皮赖脸的能考上个二本，然后呢？他没有想过，甚至不知道打工挣的钱，够不够交高昂的学费。会所里倒是时有装着端庄的大姐暗地里给他裤袋里塞钱，无非也是为了摸一把他大腿上的小鲜肉。
或许以后能找到个嫌富济贫的媳妇儿，夜里加班加点努力造个人什么的，就这么三口之家，过完余生。
他觉得自己唯一能与同学区分开的，也只是在班里的同学还在讨论如何从青铜坑上白银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咬着笔尖思考给地球按上推进器，能够逃离太阳系的可能性了。看到令狐冲拔剑而起，在空中翻转使出独孤九剑的时候，他想到自己或许晚生了五百年，当看到威尔。史密斯提着的士擦在钟楼尖上的时候，他又想到自己或许真的应该努力学习学习，以后好去美国看完望下那哥们。
生活就这么在意淫与现实中来回颠倒，一过就是两年。
瞄见门口卖报刊亭新一期的《科幻世界》到了，掏五块钱买了本。顺手翻完了《电脑之家》。
突然想到家里已经没菜了，见天色已晚，跑到菜店买些青菜萝卜。
“杨阳啊，你家里来客人了？今天不用上班啊。”菜店热心的阿姨一边帮装着蔬菜，一边说道。
“哪有。”杨阳从口袋里翻出钱一张一张扔在桌上，“辞职不干了。”
“那就是交女朋友了吧，早结婚好。”老板娘眯着眼，乐呵地说。
“还早呢，哪有人看得上我。你这还缺不缺人手了？”
“哎哟，我这能养活我一个人就不错啦，哪还需要什么人。想找工作，阿姨帮你留意留意啊。”
“那线谢谢您了。”杨阳笑着说，拎着塑料袋就往家里走去。
心不在焉地回到门口，掏出钥匙开了门，他进去，然后又退了出来。
“不好意思。进错门了。”
楼道里感应灯不知什么时候坏了，也没人报修，这个小区早就没了物业，除了哪个闲来无事的老大爷蹬着梯子换下灯头，就会一直这么黑着。
“怎么又进错单元了。”他尴尬地下了楼，在单元门口踮着脚看了许久，确认自己没有走错。
难道自己开的五楼的门?
一层一层数着楼层回到六楼，他用钥匙捅开门，站在门口没敢进去。
心里的第一个想法是，怎么老师把房子租给了别人，也没提前跟自己打声招呼？
楼栋号没错，单元没错，楼层也没错。
但是房子，肯定不是他原来的房子。
黄色实木包的角被漆成了粉红色，白墙被整个贴上印着halo。kity的墙纸，灯也换了，家具也换了，地面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如果不是一步一步数上来的，他甚至以为是进了谁家的婚房。
客厅中央摆了一圈欧式沙发，一个穿着连体懒熊睡衣的小女孩正盘坐在沙发前的地上，聚精会神地玩着LOL，头上两只毛茸茸的猫耳耷拉着，随着她身体前倾后仰，摆来摆去。
鼠标点击的声音，哒哒作响。
“玩安妮R键别设智能施法啊。”
杨阳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用大砸啊，W施法距离那么短。”
“别用Q，我的老天，你到底会不会玩！”
“忍住！等捶石先手。”
“闪现！”
“R!”
“奈斯！”
屏幕上跳出“胜利”两个大字。
小女孩回过头来，棒棒糖的棍子露在外面，笑了起来，含糊不清地说：“你回来啦。”
“你是谁？”
杨阳甚者脖子往房子里又确认了一圈，户型是没变的，依旧小两室的格局。
“起不起来了？”小女孩抓上身边的一只小熊，朝他丢了过来。
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他往后跳了一步，那只小熊落到他脚前，弹了一下，滚到了他的脚背上。
没有变大，也没有发出烈火。
“原来是你。”记忆如潮水般涌回来，他想起了两天前发生的事情。
“你怎么会在这，房子到底怎么回事？我的东西呢？”他在房子里乱转，连床也换了，自己的杂志衣物全都不知道被藏到哪里去了。更讶异地是，堆放杂物的小卧室被改成了一个浴池。
小女孩插着口袋跟着他左跑又跑，俏生生地说道：“我就过来看看啊，你不在家，于是就在这等咯，觉得太乱，就叫人收拾了下。”
“以前的东西嘛，都叫人丢掉了。”
这只是一时兴起写的一段，真正的正文还在慢慢写，《凡人之躯》敬请关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