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头似乎尝到了甜头,军队渡过龙江后,日夜急行,休息的时间缩短到了每天仅仅三个时辰不到,秦彦安还想见任小宝一面的希望也沦为泡影。再多的失落也停止不了命运的脚步,它会鞭笞你并告诉你,你只能向前看,接受它给你的一切。
越来越多人被行军淘汰的消息传来,像一道道恐怖的警钟敲击着三名少年的心灵,警告他们不能停下,不能放弃。
老李告诉他们,那些个淘汰的,运气好的就丢在过往城镇,给一“伤兵”的名号,虽然未战先伤回去也是丢尽了人,但好歹还保得性命;运气不好的,被官兵们打得奄奄一息,扔在野外自生自灭,侥幸活着回去也是个逃兵隐姓埋名苟活一生。
老严告诉他们,除了淘汰的,还有“非正常耗损”一说,人多事杂,行的匆忙省掉了太多章程,以至于各地的部队如今是拉圈儿般一股对着一股,摩擦不断,虽然不敢斗殴,暗地里整人的事却每天都在上演,轻则伤重则死,上头也没空查,甚者更是正规军都介入,互相阴着掐。
这还算了,那日洪飞还过来跟他们三说,听闻某大队的屯长,最喜男色,部队里的少年们,晚上都得去伺候,甚至还玩坏了一个,扔去喂狗了。
或许有夸大,或许有不实,但三位少年被这一阵阵消息弄的担惊受怕,没心思也没能力去证实这些消息是真是假,如滔天大浪中的孤舟,只要是个若有若无的光亮,都会无条件的去相信那会是个灯塔。少年们渐渐的,再也没心思嬉闹,也没心思憧憬,黑暗笼罩了他们的心,他们变得越来越麻木,机械式的跟着部队赶路,心里只盼快点到达,这一切都快点结束。
一个礼拜的急行军,恍恍惚惚之间就过了,四圣山下旌旗招展,也数不清有多少的部队;江北大军的声势震天,四圣山的辽阔宏伟,在三少年眼中都那么的乏不可耐。江南江北大军集结,部队难免要停下来整顿,三少年心里一阵咒骂,巴不得他们快一点,更快一点,早点进京。
四圣山临时中军大营。
“禀告王爷,大军整编完毕!”一旁的朱甲将军恭敬的说道。
正中坐着一身长七尺的中年人,鹰鼻厚唇,一脸的严肃,正是龙江省桂王爷!。只见他缓缓说道:“按照原本部署,让徐锦出发吧,大军尾随跟上。”
“遵命。”朱甲将军疾步而去。
龙江十万大军开拔,打头的是徐锦领着5000人的先锋军。此时已到了天原境内,行军的同时各路哨马不停奔走,周围几十里一切风吹草动写成一本本报告回馈到将军们手里。比之前面的行军,不单是人数多了,更多了一片肃杀之意,大伙儿都明白,战争随时随地都可能爆发。
秦彦安紧紧握着手中的长矛,心下戚戚不安,大家也都是一言不发,这时候远处传来一声不知道什么鸟类的叫声,大家都警惕的望过去。洪飞倒依旧步履稳健,毫不慌张,看见大伙儿这般紧张,说了:“都别大惊小怪的,要打也是前边的先打起来,运气好的话整一场大战我们都不用出手。”大家心下稍安。
彦安看着时不时来回奔驰的骏马,心想这还没打起来呢,也不知道他们都忙些什么,又想到别人都那么忙,自己这些人就只能茫然的走着,军队还那么长前后看不到头,哪怕有敌人,自己也未必能看到,也许真像洪飞说的的自己不用打,这战事就结束掉了,也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失落。转头看看彭林虎和阎仲夷,也是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京城在太原偏东北方向,经过四日的奔驰,徐锦的先锋军平安到达了京城地界。
“徐老大快看,前边是吴王爷的人马。”一偏将报告。
徐锦远远看去,远处平地上无数的营寨,看着旗帜,是南海省吴王爷的军队没错。
这时传令兵策马而来“报告!吴王有使求见。”徐锦一笑,说:“果然不愧是吴王治下大军,我们倒先被发现了。”顿了顿说道:“带他过来吧!”
不一会儿,一身着绿袍锦绣衣的少年将军带领着五六骑同是绿袍银甲的战士策马而来,只见为首少年将军不过二十五左右年纪,玉面朱唇,脸上却有着与同龄人不符的沧桑,那是一种久经沙场锻炼出来的气质。徐锦看到少年似乎略微惊讶,连忙说道:“没料到是青麟儿亲自前来,老夫惶恐。”原来这青麟儿便是吴王世子,全名刘之全,打小便天赋异禀,受吴王宠爱,却说这王爷的世子,自小周围又有多少人赋予期望并讨好巴结,可他争得气,十七岁便中榜眼,后赴边疆参军,更是立大小功勋无数,被皇上御赐“青麟将军”的雅号,所以朝中相识的长辈都唤其“青麟儿”,可谓文武双全,人中龙凤。要说这时候神州英雄少年郎中排个座次,他居第二,那没人敢称第一。
简短客套,徐锦与刘之全说道正题。
“麟儿我侄,不知前方京城战事详情如何?前段日子发来的探马均不回禀,桂王可是焦急万分。”
“徐叔叔,说来惭愧。我父大军到达这许多日,四方百里都查遍了,就是不见匈奴人影。”
“这?!这作何解释?我们可是接到的圣旨,匈奴奔袭京城,如今这般?”徐锦一时间不知所以,茫然失措。
“徐叔叔,我们倒好,西凉的宁王为此都惊的一病不起,摸不透匈奴是如何穿过他大西凉地区而袭到京城的,听说这一惊吃的太重,已有些神志不清了。”
“是啊?这一道想了我许久,我也不曾明白,宁王手下镇西五虎,别说小小匈奴,哪怕天兵天将,在他们手里也讨不着好了去。可这好端端的,匈奴怎么说来就来了?”徐锦摇头不解,追问道:“那京城里作何回应?”
刘之全叹了口气:“连我父亲都不让进城,不过,圣命是出来了。”
徐锦忙追问:“圣命怎么说?”
刘之全满脸无奈:“大军驻扎城外待命。”
徐锦不解:“就这般?”
刘之全点点头:“就这般。”
。。
刘之全走后,一偏将问徐锦:“徐老大,给桂王爷的报告,怎么写?”
徐锦愣了许久,说道:“如实写就是了。”
偏将说道:“这般怪异,只怕桂王爷会不解。”
徐锦大怒,喝道:“我也还不解呢!怎的让他解?圣上自有考量,我们遵旨办事就成!”
偏将诺诺退下。
徐锦努力回忆自己边疆战事的经历,希望找到一两点相似,来告诉他如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怎奈不管自己怎么绞尽脑汁,还是一无所获。
入夜的京城。
尚书何秉兼正跟着另一大员闲聊。
“如今城外集结的军队是越来越多了,圣上却还是不见踪迹,这可如何是好?”
“孔丞相说了,叫我们该干嘛干嘛。这事儿不用管。”
“可这闭城戒严,也没个说法,平白耽误政事,如今外头又来了那么多军队,只怕要出大事啊。”
“得了吧,该问的都问过了,该闹的也闹过了,前段日子闹到大殿里的孙大人,你不会忘了吧?如今还押在牢里,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你说,会不会圣上已经。。”
“老何闭了你的鸟嘴!这话是你我能说的?受不了你,我告辞了。”
何秉兼看着同事走远,也觉得自己自讨没趣。匆匆回家,赶到自家后院。这时候一群家丁正在后院里干着活。为首一个管家模样的看到何秉兼来了,忙上前报告。“何大人,明儿再一天,这地下室准完工了。”何秉兼探头看了又看,说道:“嗯,记住,这事万不能泄露出去,不然到时候真变了天,你们就甭想跟着下去。”管家连连点头:“决不泄露决不泄露。”
何秉兼回到屋里,坐在太师椅上晃神,这时他的妻子姜氏过来了:“夫君,今个有什么消息么?”何秉兼无奈的摇摇头:“还是老样子。”姜氏低声说道:“你说这圣上也不露面,不会是已经。。?”何秉兼依旧摇头:“不知道呀!我们就是那一群最低微的人,随波逐流,还是不管不问了的好。”姜氏心下担心,开始哭啼起来:“你说这要有个好歹,外边几十万大军,也不像闹着玩的,可怜我们瑾儿,这刚要给他找门儿亲,偏偏摊上了这时候!夫君,你说,要是打起来了,我们瑾儿将来可怎么办呀?呜呜呜呜。”何秉兼一阵烦躁,训道:“哭!就知道哭!哭有用的话,还要我做什么!你倒是跟圣上哭哭去,跟城外几十万大军哭哭去,好给我哭出个所以然来?!”姜氏心下难受,也急了:“我哭怎么了,哭还犯王法啦?!本以为你调到京城不用常年奔波在外,咱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了,倒头来呢,咱还得挖地道,整日过得担惊受怕!你不是京官么?你说你这京官有什么用,大军都到城下了,你连怎么回事都不清不楚!你说你这京官有什么用,你说!你说!”气急败坏,不停用粉拳抡向何秉兼。何秉兼烦躁,无助,心里一阵恶起,一耳光重重的打在姜氏脸上,姜氏身形一晃,扑倒在地上。何秉兼一个激灵,当时就后悔了,不过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一时间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姜氏捂着脸,不闹了,而是满脸泪痕的盯着何秉兼,痛苦的说道:“姓何的,我问你,当初我答应你的那天,你跟我承诺的什么。”何秉兼闻言两眼泪下,身子颤抖,一言不发。姜氏不依,撕心裂肺的喊道:“说啊!姓何的!曾经你跟我承诺的什么来着!”何秉兼的眼泪已经滴答到了地板上,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道:“我何秉兼,今生若娶到姜小妍为妻,我向上天发誓,必疼爱她一生一世,若有鲁莽暴力之行径,我甘受万箭穿心而死。。”姜氏听完,泪水更是汹涌般流出,视线已经被眼泪遮挡得难以视物,她挣扎着从地上起来,强忍颤抖的喉嗓,不再说话,走入了内室,只丢下何秉兼一人在大厅中孤寂的站着。
将近半个月了,神州到处是恐慌的气氛,京城也不能例外。无数的父母夜不能寐,无数的妇女担惊受怕,此中多少个故事,多少的伤悲,都是说不完道不尽,只为了这个即将到来的“战争”。最后的结果无论如何,都附带太多的罪恶,这份罪恶之深,不是名为人类这种小小生物的肩膀,能一力承担的。
又过了几日。
桂王爷大军驻到了京城外,虽然有过徐锦的报告,桂王还是诧异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如今神州各省大军只差东北方奉天省的齐王还在路上,其余都到达了。分别是西凉省宁王世子天吾带领的十五万大军,苗州省段王带领的十二万大军,龙江省桂王带领的十万大军,南海省吴王带领的八万大军,仙台省鲁王带领的二十万大军,关东省晋王带领的十三万大军,另外还有负责天原省除京城以外军务的任大将军带领了十万大军,这将近百万人马,以京城为中心,围着圈扎下了营,一望过去,无边无际一般,平原上,山坡上,树林里,密密麻麻旌旗飞舞,太阳都暗淡了许多,想是被这浩瀚的人海震慑到了吧。
秦彦安他们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不过这大营一扎,就让大伙儿待命休整却又是哪般道理,想也想不明白,却也看不见京城的模样(人太多,彦安他们扎营的地方离京城还近十里远呢),心下甚感纳闷。这憋了一路上战场杀敌的劲头,眼看就要渐渐没了。大伙似乎都松了一口气,上边也无命令,屯长们也搞不清情况,军心也松懈了下来。
就这么恍惚的过了好几天,三位少年心中都慢慢忘了是在打战,每天就一点点活儿,大多数时间闲聊嬉闹,或者象征性的操练,跟行军时候比起来,就好似过节日一般,好不轻松惬意。
徐锦看着散漫的军队,也无心去管,京城的事让他想得是吃不好睡不好,这份无处发力的茫然感,让这位习惯掌控一切的大将军日益憔悴,听说齐王的军队今天也到了,王爷们马上要聚首讨论,希望能带回来一点点消息。
夕阳西下,京城外某处一个大营房内,各路大军的首脑齐聚一堂。
“什么!皇帝小子这般又是搞什么名堂?!”肥胖的齐王骂骂咧咧,怒发冲冠。
在座均不说话,齐王刚过六十,是王爷中仅次宁王最年长的一位,也是脾气最暴躁的一位。就他和宁王二位辈分最大,他二位算是皇上的“伯父”,其余都是“叔叔”,其中吴王还只是“堂叔”,如今宁王没来,齐王顺其自然的成了众人的“头目”。
齐王对一发须花白的老人说道:“任老,你挨得那么近,总知道些什么吧。”
原来老人就是总领天原军务的任君泽任大将军,虽近七十高龄却依旧壮硕无比,银色长髭末端却是向上翘起,身长九尺,不怒自威真如下凡天将一般。因为年老脱发,不适秃顶,平素喜欢以一黑色头巾包住头部。任君泽是三朝元老,成名多年,民间多以任老英雄称之,壮年时最辉煌一次曾远征南下诸国,打到千里之外,百战百胜无可匹敌,因为他的存在,几十年来南方列国再不敢有二心,乖乖臣服。先帝赐其“不败将军”称号。先帝走后将他留于天原协新帝主掌天原军务,有威慑各路王爷之意,可见其份量之重。官到一品总提督天原十二营巡铺大统领兼临战总督天下兵马大元帅,龙骧大将军,德华公。武官之中,单以身份论,任君泽无疑是至高无上的。
任君泽一辈子性情豪爽,做作不来,面对齐王的疑问,他朗声说道:“进德(齐王的名,全名刘进德),我接到圣旨时在华阳城,第一个赶到这里,却跟你们一样,只听得一个“全军待命”,这不待着待着半个多月,直到今天把你们等来。”
齐王略失望,看到其他人都望着自己,心下也拿不定主意,暗自着急,一时间条件反射,像很多年前一般,无助看向了任君泽。
任君泽受了齐王的眼神,自言自语:“我本以为各路人马到齐,事情自然能水落石出,可如今还是一点动静没有。”说着看了看在座的诸王,目光停留在了段王处,说道:“进宝(段王爷全名刘进宝),你打小便主意最多,此刻怎不出出主意?”
段王六尺身材,矮矮胖胖,长得慈颜善目。听得任君泽叫他,一愣,自己名讳多年没人叫过了,略觉得一丝尴尬。不过任君泽不比别人,父王曾告诉自己,当初自己还是婴儿时,任君泽身负十六处箭伤,只为从乱军中找寻出自己。当下也不敢计较,他原想着,自己这次依旧旁观,管他皇帝卖的什么药,冷静应变就是。可如今任老发话,触动了自己心里深处那一丝回馈当年救命之恩的心,想了想说道:“如今之计,只能硬闯了。”语毕,桂王和晋王立刻表示赞成,鲁王也摸着他那个没有几根胡须的下巴缓缓说道:“如今也只能依六弟(段王排老六)之计了。”段王暗暗后悔,心想你们这群王八羔子早知道只能如此,又怕皇上其实无事,这一切真是皇上之意。到时候怪罪下来,让我来背这个带头之名,当真可恶。
齐王刚来,没想过这一层,现在想想也仅有此法了,说道:“百万大军开销巨大,可不能任由这么耗下去,六弟说的是,明天午时,我们几个约好一起聚南城门,来个先礼后兵!务必要见到陛下!”众人皆赞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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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君泽回到自己的营帐外,等候他的是他的五名义子。
“义父,事情如何了?”
任君泽点点头:“王爷们决定硬闯了。”
其中一人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任君泽苦笑了一下,说:“你们无事就回吧。”
一名义子似乎还想说点什么,被另一人拉住,朝他摇了摇头。五人便离去。
“三哥,你刚才为什么拉我,我观义父表情,摆明是有心事。”
“十四弟,义父要愿说,自然不用我们发问。还是让他老人家安静安静吧。”
“十四”担忧的远远望了望任君泽的营帐,无奈的跟随众人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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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黄的灯光下,任君泽满脸愁容,看着手中的小泥人,自言自语:“国定啊,这次你到底是怎么了?如果你有什么不测,我怎么跟先帝交代?”心中突然想到什么,继续嘀咕:“如果并非遭遇不测,而是你那日听了孔令严的话。。义父老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再替你善后了。。”转念又想:“哈哈,我果然老了,你也不小了,我怎么会担心你会去相信那些个荒诞之言呢?”。
第二日,京城南门。
“孔丞相,该说的都说了,你还不开城门,是要跟本王作对么?”齐王大吼。
城墙上站着一个锦衣玉袍,留着络腮胡的壮汉,正是当朝丞相孔令严。只见孔令严一脸媚笑:“齐王爷,卑职怎敢与您作对。只是圣上有令,卑职只是奉旨办事啊。”
齐王不耐烦:“好个奉旨办事,你个初涉朝堂两年的小儿,竟比我们更奉得旨办得事?”
孔令严受辱,非常尴尬,语气中带过一丝恼怒:“圣上有旨,尔等城外扎营,静候圣旨,其他一切,不容多问。”
齐王闻言大怒:“尔等?你他NN的什么货色,敢呼本王尔等?传令下去,给老子攻城!姓孔的,定是你囚禁了圣上,待我进城不扒了你的皮!”
一时间气氛紧张起来,齐王身后军队开始蠢蠢欲动,传令兵四下奔走,片刻,鼓声传来,伴随前头大军“喝!”“喝!”整齐的示威吼叫,孔令严害怕了,只见他惊慌的钻进了城门上的阁楼里。
齐王大笑。亲兵们上前,纷纷护着城下的王爷们后退,城墙上的守备军也是剑拔弩张,转眼,一场厮杀即将开始!
各路部队都配合齐王的攻城,分配了区域,百万大军的鼓声,号角声霎那间一齐响起,震得天地为之变色,山岳为之颤动!
大军变阵,顿时风尘起,遮天蔽日。
秦彦安三人感受到了这股肃杀之意,跟随洪飞往指定的位置小跑过去。四周都是奔走的人流,终于,要打起来了。彦安一边跑一边观察着周围,一是好奇于平时见不着的其他部队里都有些什么人,二是侥幸的希望能再看到任小宝一面。慢慢的,他看到了远处的京城,和京城旁竖着其他旗帜的队伍,心中猜想不停。我们的敌人是那些队伍吗?还是京城已经被敌人占了?胡思乱想,不知不觉就移动到了京城外列阵站好。
彭林虎在一旁激动的说道:“终于要打了!终于要打了!我们前头那么长的队伍,什么时候能轮到我们打?!”阎仲夷满脸的担忧,双手紧握手中的长矛。这时屯长骑着马来回走着并且不断用他那有限的词语大叫:“敌人就在城里,上头命令攻城!攻上城墙就有赏!取敌首级就封官!”还未开战,秦彦安已经感到了弥漫在空气中的一丝血腥味,他想起了那句朴素的真理:“你不杀人!人就杀你!”他开始看向遥远城墙那些攒动着的人头,不停给自己打气:我要用长矛这么刺下去,或挑开他的武器,再顺势刺他,老严说过,攻城先是弓箭对射,掩护云梯攻城车前进,架好云梯,我们就用木盾遮挡往前冲,咦?我怎么没有木盾?心下惊慌,刚想大叫,却看到他附近这一群人都没有木盾,转念一想,对了,他们有木盾的先往前冲,待的压制住敌人弓箭火力,我们再跟着冲,迅速爬上云梯,爬云梯的时候要看着上方,有没有东西砸下来,如果有,迅速用脚勾住云梯,一只手撑住,朝旁边避开去,这样就上去了,上去之后?哦,切记看看石拦下方有没有躲着敌人,以免被算计,如果没人,登上去后,迅速找敌人位置,尤其注意弓箭手的方向,找好遮挡物,瞧准空隙继续冲。如果城墙上有人,就有短刀和他拼杀!咦,我怎么也没有短刀?又一阵心慌,眼看战事马上开始,彦安又要大叫,又看到旁人,都没配短刀。哦!我知道了,我们是长矛队,长矛队不是攻城主力,那么说,我们不用攻城吧?好险,好险。这时旁边传来大叫声:“赶紧的,拿好自己的藤牌,快!快!”一个物件“嗖”的一声飞来,彦安刚转头,物件砸在脸上,急忙拿下来一看,却是个藤枝编成的。。“草帽?”
扔物件的那人大叫:“什么草帽!?这叫藤牌!给你们挡箭矢的!”彦安楞了半响,一股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那人丢完东西正要走,彦安心里着急大叫道:“那短刀呢?!”大伙也是看见藤牌后着急,跟着彦安一起看向那发东西的人。只见那人满脸不耐烦,说道:“还短刀,到时候看见死人能捡着就捡着,捡不着就把长矛折了,当短枪使!”说完就走了。
彦安有一种深深的无助感,那辛苦磨砺了半天上阵杀敌的决心被摧毁殆尽,看着手中的“草帽”,显然编织的人应付了事,本来照着圆形绕的藤条硬是有一道绕过了,空出一个口子,他害怕了,这跟原本脑子里的计划出入的太多了,老严,老李,任小宝跟他说过的一切经验瞬间忘得一干二净,脑子突然被一个念头全部占据,那就是,逃跑。
彦安恐慌着,做贼似的查看着周围,看看有没有逃路。这时另一部队的一名少年跟他的目光不期而遇,二人远远的四目相对,都愣了一会,随即心领神会,用目光彼此示意“你也是吗”“对,我也想走。”“这人太多,怎么办?”“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也不知道哪来的神力,彦安与那位少年能读得懂对方的话,又或许从头到尾,其实都是彦安自己在意淫着。。
“呜~~~~~~~~!”
战斗的号角传来了,彦安感觉自己快要死了,什么都晚了。
裤子滴答滴答,彦安尿了一地。
第四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