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无心爱良夜,任它明月下西楼。”
晨光熹微。
她轻缓的用手触至高高放在原木单杠的一足脚尖。柔粉的芭蕾舞裙下是她轮廓优美的双腿,此刻已分开到人体所能想象的最大限度。她却轻巧优雅的顺势踮脚一旋,舞室中落地的镜中便映出她从容轻盈的舞姿。动作定格在她挺直脊背,微抬下巴的那一刻。她高傲清冷的表情与稚气未脱的脸违和感强烈,映衬之间就像一只倔强的白天鹅。孤独在积雪初融的湖面,顾影梳理着自已的羽毛。轻轻把缠绕至小腿的舞鞋缎带一圈一圈地解开,在渐亮的天光中,她手臂的剪影在光洁的原木地板上留下了一道道一闪而逝的优美划弧。洁白的丝质长袜末端有星星点点的干涸血迹,像开在她脚尖脚背上的一点点梅花。
痛?
也许吧。
她把换下来的沾血长筒布袜顺手扔在垃圾筒里。赤足踏进黑色的圆头皮鞋。
“嘶——”她痛得一皱眉,但却又强忍着穿上另一只。她单手披上搭在门把上的长款咖啡色毛线外套,推开门那一刻,门外的穿堂风扑在她脸上身上,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迎上来的中年妇人关心地用手拢了拢她单薄的编织外套。脸上的心疼作不了假,她柔声劝道:“小姐何必如此,考级的事也是急不得的。寒暑假也可以的。”
她笑着摇了摇头:“考八级的日子约在下周,半分拖不得。”
妇人喜忧掺半,表情并不见好:“你是越大越有夫人的样子,心比天高……”
心比天高,命比…尺薄。她涩涩一笑,连悲痛的余地也不留。
混沌流年,韶华正好,这个时候的女子都应该满心憧憬的编织着王子公主的美梦吧?
秋风萧瑟,几场令雨淋得急,盛夏时分郁郁的满目绿意挥霍殆尽,眨眼只余叶落之海,让人不禁微微惆怅起来。
车窗外道路两旁的法国梧桐不断向后飞逝,一时间,风声、雨声、叶落声混合为嘶哑的“沙沙”声,呼啸在耳畔,像是饱含血泪的饮泣,端的就是无双愁思。
她于是垂首不再看那一地荒凉。削葱玉指熟稔地划开屏保,屏幕上明净
的男孩侧脸微微阖着眼,疲倦慵懒的样子却让人怎么也挪不开眼。
“哥哥…”她念到这个,心里就不禁欢喜起来
。舒展开的秀丽眉眼己渐渐有了美人儿的模子,微红双颊正似“人面桃花”,这一笑,仿彿千层繁花渐次开放。
司机忠叔和姆妈陶姨相视交换了一个眼神,前排的气氛就异常八卦起来。
“小姐最近是为一二·九晚会才急着去拾之前落下的芭蕾功底吗?”陶姨朝忠叔使了个眼色,波澜不惊地问道。
“嗯……是呀…”她没抬头,似梦呓般又道:“这样才有机会去学校的初中部呢…”
陶姨露出“果然如此”的狡诈表情,又套问道:“这样啊,是为了看谁啊?”
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迷迷糊糊的傻笑道:“哥哥。”
八卦之魂被小不点儿四两拨千斤的一盆凉水果断浇熄,陶姨失望地叹了一口气。抬眼一看这傻姑娘正面泛桃花看着的也是郁痕哥儿,瞬间觉得自家小姐真是无药可救了。
小屁娃还是桃心泡泡满天飞。
这是什么倒霉病呐!陶姨愤愤的转过身,认为可不能放弃冶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