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她用手撑着下巴,很认真地看着午后阳光里少年俊美入骨的沉静睡颜。
哥哥的样子真像画出来的,她兀自思量,不经意间就抿唇笑了起来。她靠近去看,柔和的午后日光便被她柔顺的如墨长发掩去了一些,在他白皙如玉的脸颊上留下了一小片斑驳的阴影。
“好看吗?”她看见那饰有黑边的白色衬衣领口上方他微凸的喉结滚了滚,惊得她马上望向他的脸。
他长睫微敛,脸上挂着浅笑,轻声道:“怎么到我这儿来了?”
看他没有怪自己的意思,她小声很是认真的说:“来看睡美人。”言罢却虚心至极地垂头,不敢去看他的表情。
周郁痕的动作一顿,她头上的愁云便又惨淡了几分,接着他便笑出了声:“子筱,你嘴里是掺了一兜子蜜吗?”
她抬头笑得露出了精致的见齿,清澈的双眼像两汪汩汩的泉,满盛着欣喜。
“傻丫头。”他含笑嘟囔了句。随即从床上掀开薄被起了身,顺手一捞便扶住她的肩走出卧室。
他的手暖暖的,抚过薄茧有一些糙,有让人莫名安心的力量。
小不点用力拽了拽他的手,抬头仰视着她心爱的哥哥。
“哥哥,我今年十岁了,你呢?”她生怕他不应,小心翼翼地问到。
“十三。”他应答简练。
“等我长大了,”她的双眸满是流转的光华,像天上最亮的星子:“我就给哥哥一个公主。”
“为什么?”他错愕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稚嫩的心忽然像纸被人揉皱了般重重的酸涩了一下:“因为……公主才配得上哥哥呢。”
“好。”他捏了一下她精致的小脸:“那么以后子筱就不用再看画册里的了。”
只是她沮丧的垂下了头,委屈突如其来,打得她措手不及。想到哥哥将会在未来的某一个日子里,松开她的手,去追寻他的幸福,她就难过得说不出话。
她记得白漆长棺里妈妈冰凉的脸,她拿着一簇白玫瑰放进去时,额头擦过那曾经红润美艳的脸。在那一刻,她明白,她的妈妈再也不会给她讲好听的睡前故事,不会温柔地给她绾起长发,给她系上那个漂亮的小丝结,说我的女儿真好看。甚至不能对她笑一笑,或者轻轻的应一声。妈妈再也不动一下,她的身子比大堂里的水苍玉雕还要凉。她静静地睡着,不论她如何的哭喊、哀叹、呼唤…
她将永远地在她的世界里销声匿迹,杳无音讯。就好像忘记了她许给她的形影不离。
不可以让哥哥也像妈妈离开自己,因为她明白一旦她放心的错开手,面对就一定是渐行渐远的结局。只剩她荒凉的呆在原地,就好像是点燃烟花。绽放时纵然美得让人心醉,可却只有短短的一瞬。而后它们从云端坠下,唯剩一地狼藉无人抬爱。
“怎么哭了?”哥哥蹲下来去拭她颊上的泪,微微皱着英挺的眉。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哥哥。”她抽噎了一下:“不要离开我,好吗?”
我会很努力很努力地赶上你,即使你离我有一整片浩翰无垠的璀灿星海。即使…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好。”
少年背光而立,目光坚毅又倔强。那光从他背后而来,就好像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一样。日光慷慨地洒落在他身上,这一刻,仿佛天地都无声的为他垂首。空气中飘飞的浮尘似乎都无法损他半分风华。这许诺诚恳真挚,重于天地。
其实突如其来的幸福会冲昏你理智的头脑,那些童言无忌的承诺,你到底是不信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