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郁痕透过卧室的反光玻璃俯看花园人鱼丛花喷泉前翩然而舞的女子,笑着放下书偷看起来。
子筱当然不了解反光玻璃后面的情况,一扫和他一起时自然流露出的羞涩忸怩,从容大方的踮脚旋转、扬袖低眉,稚气的动作却也是有模有样。
不知道她考级选的是什么,她身上的舞裙并不是常规的芭蕾舞裙,而是血红色的蓬纱舞裙。后背用白色缎带系起的舞裙宣纱上。散落着大朵大朵妖冶艳丽的不知名的花朵。白叶托着红花,好像是一直通往世界尽头的绝美苍凉。
她泛着砚墨光泽的长发慵然的绾成松散的鬓,也簪着裙摆上一般的花。
花的周围缀了细碎如冰晶似的水晶,好像是晨起沾露的初绽之花,美艳惑人入了骨,燃尽天下风华不自知,反倒最是无瑕,风流不假。
他倒不曾重视过自家妹子的美貌。说破天也还是个小萝卜头,美艳动人这类的话儿于她而言还是太早太早了。他摁了窗帘的控制按钮,转身拧亮书桌前的钓鱼灯,开始做作业。
缓缓下降的银白色埃及布窗帘掩去沉沉天幕,也掩去女孩在火色霞光下孤单仰视的身影。
真是无法触及。
哥哥看不见我的努力有什么关系呢,她垂头一笑,孓然伶仃的背影晕开一地的心伤。若美的刺眼的话,自然就入得了你的眼吧?
恍若女子朱唇红般的彼岸花,此刻好像要在她裙上就势烧起来。
她忽然想起一个关于彼岸花的故事,是妈妈在她睡前曾同她讲过的。那时侯难受得说不话,泪湿了颊。当然也就喜欢不起来,现在心底却泛出莫明的怜爱。
彼岸花,花开开彼岸。春天生长,夏天立叶,秋天开花,冬天叶退,花叶永不见。彼岸花花叶互相守护。彼此相守,彼此相知,彼此相思,彼此相爱,彼此永不相见。彼岸花,花叶互因果,生生相恋,生生相错,生生轮回,生生相生,缘注定生死。
“彼岸花开,花开彼岸,花开无叶,叶生无花…”
回音悠悠回响在耳畔,她怅然若失。
不能妥协!
她咬住下唇,下定决心般换好衣裳往二楼那个心心念念的房间跑。
门没关,见她气喘吁吁的跑来,少年从作业中抬起了头。
“怎么了?”
“哥哥,你知道彼岸花吗?”她很认真的问。
“梵名曼珠沙华对吗?”他一顿,“这自然。”
她的脸有些苍白,笑着点了下头,问:“那,你觉得好看吗?”
“唔。”他应付答道:“还行吧。”
不过这就足够了。她蹦蹦跳跳地窜回房间,心里满溢着对一二·九晚会的期冀。
次日清早。
桌上只有三个人,周郁痕对已经持续半个月的如此情况到底起了疑,便问道:“子筱为什么不在家用早餐?”
叶爸爸抖开报纸,漫不经心的说道:“她好像是在准备东雅(两兄妹的入读学校)的一二·九晚会吧。”
“我听忠叔说是小筱为了能入围好去初中部表演时见一个人?”周妈妈的笑融融暖暖的:“小丫头不知羞。”
“她最近练习不是为了准备考级吗?”他抓住最后一丝希望。
陶姨便适时加入讨论了:“小姐自己都说是为了见…”目测到少爷一脸的诧异,她就秒懂小姐是想给他惊喜。然后从善如流的闭了嘴,几个人的好奇心被她吊得高高的,见她欲言又止,就“啪”一声砸在地上。
“小姐只说了是为了见一个人,呵呵,其它的我也不太清楚。”她慌忙掩饰了过去。
周郁痕沉着脸,一句话都没说。在沉闷的低气压中,他照例道了再见,然后脸色不大好的就出了门。
周妈妈向陶姨投去探询的目光,两人的眼神一交会,陶姨就耸了一下肩,表示不知情。
“这孩子…”她笑着嗔了句,轻轻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