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来精神头差些,总觉睡眠不足。黎明第一餐,草草吃了大川他们送来的几个婀娜多汁的大肉包,便转过门去寻威子几人,他们老早就起了,四个人围在电视机前看早间新闻。
“出去溜一圈儿不?”我叩门道,“昨天认识个山民叫大川,他说这两日里带着我们在山里头转转。”
“闲着也是闲着,走起!”袁业一拍屁股起身,留下沙发上那个深深的臀印。
我卷着他们几个出门,旋回住处,老爹正就着咸菜咽了最后一口白粥,放了碗筷交由邻居一个老妇人处理。我们几个人便在大川的带领下往山里走。
早晨的空气格外的清新,沁人心脾,细细地品还有股淡淡的草香,日刚出头,挥下淡黄的暖光,点染在山间云雾上,水汽渐渐散了开。这一处雾气不很浓,往高看去,远些的山头依然笼在茫茫的烟云中。
教授老奸巨猾,刻意是引着大川往我们昨晚去的那别墅方向走。昨夜是忙跟着他们了,也没留神地形。原来离别墅一段路,有一条缓平的山溪,直通下面的民居去。冬日里水流少,露出地上许多些突兀的卵石,不过哗哗的流水声还是很清晰悦耳的。我们踩过溪上过路的石墩子,不远处就是那幢别墅。昨晚我们破窗,毁的是靠山岩的那一扇,因此从表面上来看还是好的。
教授指着别墅装傻问大川:“你们这儿谁这么有钱?弄幢别墅住?”
大川道:“那个啊,荒了好些年了。怎么也有三五个年头了。”
“什么人啊,大山造别墅,造了还不住?”老爹插嘴道。
“这事儿说来也怪,约摸着是十多年前吧,那会儿我也还小。就知道那儿本来是个畲民的坟头。有一年有些人过来说什么要迁坟,村里人也没多搭理,他们也就自个儿动手。”
我们走了两步,到了那别墅前,大川打量了一会儿,继续道:“奇怪的就在这里。第二天那些人找到村里书记商量,讲了一大串儿东西,说那坟址是风水宝地,要安宅定居。村里的长辈们先是不怎么乐意他们大兴土木,不过他们给了相当的好处,多到些老一辈的人都能移出去定居。后来那段日子,在我童年里影响很深,几乎每天都能看到卡车开进来,工程队的来施工造房,没出多久那别墅就落成了。”
这会儿我手机来信提示,我一看居然是教授给发的:“看样子那次迁坟让他们在古墓里头发现了些东西,才急着占了这个坑。”我抬头望一眼教授,他还和我微微点头示意,弄得跟地下党似的。
“不过那住进去的些个人,整日关着门,和村里人也没什么来往,至多也就是偶尔出来买些菜蔬肉食的。再后来,就没见着过他们了,往屋子里看也一个人影都没有,死气沉沉的,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搬走了。”
我心想哪儿是搬走了,根本是全死在里头了。
老爹老妈哪里管这些,一个劲儿地摆POSE在一边儿拍照。就我和教授几个人听得津津有味。
“这么说来,昨天夜里那事儿倒也有些奇怪。”大川道。
“啥事儿?”我问道。
大川惊异道:“你们不知道?”
我看教授威子几个人脸色一青,我心想该不是我们夜里出去行动的时候出的事儿?那我们咋会知道,难不成要暴露了?
我看教授正欲开口作辩解,大川就急忙说道:“哦我糊涂了,你们几个还在屋子里头,是我晚间去打点饭馆儿的事儿了。”乖乖,这烂记性差点儿吓死老子。
然后大川给我们讲了昨晚的情况,老爹也围过来听。
昨夜,大约是八点钟的光景,大川下到停车场那一块儿去,给一家农家乐送去几只山鸡。那时候许多人围在“云和山庄”店门前,大部分是游客,还有几个山民,甚至还有两个警察。虽说山脚下售票口对头就是警察局,但平日里无事,山里见到公安人员还是很稀罕的,于是大川就围上去听他们谈话。
停车场周遭环的还是山林,蓊蓊郁郁的都是树。
人圈里有个中年男子情绪激动,对着远处一棵树指指点点道:“民警同志,我绝对没有看错,就是那一头!我下午在这儿刚停了车,就看到一只红红的怪物就在那儿蹦来蹦去,速度很快很快!一下从一棵树头闪到另一棵上!”这会儿好几个人都出来作证,表明自己确实看到了他们所说的红红的怪物。那中年男子继续说道:“我知道那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我带着老婆儿子开了车就往山下跑,但我不能自私啊!作为良好的公民我必须有奉献精神啊!所以我沿途还不忘提醒其他人一块儿逃!”
哦,原来这就是昨天盘上公路上尖峰时速的由来。
民警同志当然不很信这些话,况且山民们都作证在山里头这么些年,从来都是平安无事。更况的是几家农家乐的经营者包括员工在内都说什么事儿也没有,最大的事儿就是那一日一家生意都没有。不过据大川说,那几个声称见到怪物的人,神色真切。
最后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民警下山去了,打发那些人走了。
老爹老妈听了有些不好:“这真的假的?”
大川道:“许是唬人的吧,我在这儿这么多年了,也真的是什么事儿都没出过,真有怪物还能无端端钻进这大山里头?”
这么说了他们二老也安些心,继续随着大川沿途拍照。
我和教授他们在后头慢慢晃荡,心里也有些许不安。
空中落下一只鸟儿,在地头上啄食,形如麻雀一般,但与众不同的是它那油亮的羽毛,更奇特的是,它有一条长长的鲜红的尾巴。可我却看到教授倒吸了一口冷气。“咋了?”我问道。教授再次支支吾吾:“没咋,就是……有些凉。”说着还摩擦着双手,袁业便解下衣服想给教授披上,教授婉拒了。
我再望向鸟儿,它一抬头,扑棱棱向着太阳的方向飞去了。
这会儿我们远远落在老爹他们后头了,前方老爹在唤,我们便急急赶过去。
在一块溪石旁边,我们轮番拍照留念,正当这时,下头隐隐约约有人声传来,回首一望,居然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山民,带着一个警察来了!那老头见了大川:“哟!你们几个也上这儿来啦?”见了公安人员,教授他们几个脸色铁青,丫他们手不干净见了正直的人民警察当然吓得抖三抖。
那警察上来就自我介绍:“诸位好啊,叫我小川就行了。”大川一听,喜了:“哟!正巧,你叫我大川就行。”老爹他们也凑上去自我介绍。那六十多的老头,昨日的晚饭席上我见过,大川唤他杨叔,不过我倒听村里人称他做“老羊头”。这会儿手机信息又来了,我们教授几个人刚才就建立了一个讨论组,在里头暗地通信。
威子:“咋整?还摊上警调子了?不会来逮我们吧?”
教授:“不急,先探明他的来意。”
于是教授放下手机,摆出一副热情的嘴脸上前道:“警察同志,你也是趁几天放假,来这山里头耍玩?”
警察小川说道:“嗨!玩什么?还不是昨夜里那几个人嚷嚷着什么有怪物,遣走了还不放,晚上硬是到局里闹,无奈里就非派我到山里头查看查看,要我说啊,哪儿能有什么怪物?他们无图无真相,就说是看到的。而且我们查问了下山的一群游客,只有三四个个人说是亲眼看到,其他的都是莫名其妙跟着一块儿跑的,要不是恶作剧,就是看走了眼。”
“这样啊。”教授松了口气,不过我反而有些紧张。
小川摇摇头,“那就像你说的,当做春节假期好了,不介意我和你们一块儿走走吧?”
这会儿手机又响了:
威子:“介意。(??д?)b”
我:“介意你大声说出来啊┑( ̄Д ̄)┍”
没想到威子真的上前去对着小川道:“不介意不介意!人多热闹些!”我真TM想甩他个巴掌!
于是我们路上又多了两个人,在接下来的合照里,总能多出一个警调子的身影。说这警察进山办事也不换身衣服,每次威子和他勾肩搭背照相,给我的感觉就像是警察逮着了小偷,唯一的区别是小偷还挺乐呵。
走了有个把小时,欣赏了山清水秀,正前方出现了一个秃秃的山头,笼罩在云雾当中。山头上还立着几个黑漆漆的影子。
老爹道:“去看看不?体验一下云中穿梭的感觉。”
老妈就说了:“和雾里又没什么区别。”
“那儿就不能去了。”大川道,“那秃秃的山头唤作独龙坡,我们村民也是没人上里头的,上一次有人进去,也得几十年了。那里头住着些奇怪的山民,从不和我们来往,好像这么些年都是约定俗成了,各划地界,彼此也相安无事。就是上一次村里的老前辈去,说那儿只有几户人家了,这些年来说不准里头人都死光了。但也是不好说,总之翻过山头是他们的地界,我小时候偷摸着去也只敢望一眼,不敢踏入,那里面几乎就是深山老林了,我真的是个人家都没见着。总之我们也只能在这儿止步了。你们再要看风景,我可以带你们换个山头。”
于是威子指着秃山云雾里的几个黑影问:“那些是什么?”
大川道:“两棵老松罢了。”
这时候老羊头惊恐道:“大川……那儿有三棵树!”
我们一看,确实有三道黑影,一道略矮些。
“诶?怪事儿。我打小在这儿看,从来都是两棵树。”大川道。这时候我们都专注着那黑影看。就那么一瞬间,那略矮的黑影忽然闪动开了,一下子跳开,消失在了浓雾中。
所有人都惊呆了。
小川下巴都快掉了下来:“是……会不会是人?”
老爹僵硬地转过头,对着小川用一种颤抖的声音道:“半棵老松高的人?”
那小川听了立刻收回下巴,掏出手机就开始叫:“喂!是,我是小川。我告诉你们,立刻调派警力往山里来!至少三分之二的人都带过来……我不是和你开玩笑!……草你妈我告诉你老子是认真的!有情况!”
而我们几个人一边听着,面面相觑……
傍晚的时候,就有十多个带枪的警察上来了,他们把所有的村民都聚在住区里头,派人围着保护,同时还关闭了景区,几日里不会有别人进来。他们的说法是:可能有危险,为了保证群众安全,决定对周围山林进行搜查,在此期间不允许有人远离居住区。
很多山民都很反对,因为田地或者一些工作场所都是远离民区的,不过在民警的强硬要求下,他们也无可奈何。
晚间我和老爹老妈在屋里看电视,他叹气道:“好端端出来一次,还摊上这么个事儿。要不我们下山去,换个地方?”
我还不想走,于是安慰道:“没事儿,估计也就是个小题大做,说不定是秃山那头的山民出来晃了晃,反正我们风景也看过了,在这山民堆里住几日感受山里风情也没什么不好。”
我看得出老爹还是满肚子疑惑,不过他也没说什么,继续看他的电视。
我一心是惦记着别墅里的古墓,倒没太在意什么怪物。十点多的时候,我就回房睡了。
日里走了些山路,挺累了,倒头便昏昏睡去。而我只知躺下去没多久,就忽然被手机吵醒了,是一条新的信息,来自讨论组:
教授: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