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秀儿接着问道:“那么此法是因何制定的呢?”
“这……”税官有点发懵,没想到一个小女子会有此一问。
秀儿见他答不出来,便说道:“此法基于均田制而定,然我朝开基已逾百年,现下可还有均田?”
“这……”税官瞠目。
“此法原为其敛财均,其域人固,然百年间因户籍不常清理,人口变动得不到及时调整,加上土地买卖兼并,如此只问丁身,不问财产的收取之法是否已然不和其时?就如现下家中仅余的二亩薄田,分田之初怕也有百亩之多吧” 卫秀儿侃侃而谈,条理分明。
“这……这是朝廷制定之法,我等也只是下层小吏,只能照章办事。”税官被她堵的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把朝廷的大帽子抬出来。
“照章办事是吗!好,那我们便说说朝廷律例,刚才官爷对税负的收取细则还没有说全,就由小女子补充如何?” 卫秀儿不等他多言便接着说道:“出现水旱等严重灾害,农作物损失十分之四以上免租,损失十分之六以上免调,损失十分之七以上,赋役全免。”她说完便洞悉的望着那税官,等着他的下文。
“这……”税官又哑口无言了,今年本县的收成怕是只有两成,内地比这儿还糟,可是规定是规定,下面府县层层盘剥,又有谁真去执行,而底层的升斗小民早已被盘剥惯了,况且这些大字不识的村民又怎懂得朝廷律例,且损失几成也向来由官家说了算,平时哪有人敢质疑,想不到一个小小村妇竟能讲出这许多道理。
“哈哈哈,说的好。”一个身着青绸外衫,足登缎靴,手摇折扇、风度翩翩的年轻男子缓缓踱步进来。秀儿见到他,眼中竟有一瞬的恍惚,这人的样貌竟与司马然有三分相像,尤其是眼睛,说不出来的神似,不过他毕竟不是司马然啊。
“小侯爷。”税官等三人赶紧抱拳施礼。
那小侯爷理都没理他们,只对秀儿一笑道:“姑娘真是厉害。”他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赞赏,被他灼灼的目光扫视,秀儿并没有象一般女子羞涩的垂下头,只对他礼貌的淡淡一笑,既没有因他小侯爷的身份表现出惊异,也没有一点阿谀讨好的谄媚,小侯爷心想,想不到这偏僻的小村子里竟有这样的女子。
小侯爷语气一转,对着边上三人冷冷开口道:“还不快走,你等私收重税,还等着治罪不成?”三人一听小侯爷语气不善,且又没有深究的意思,赶紧脚底抹油了。这小侯爷可是他们惹不起的人物,包括青州在内,外加临近两县,都是靖远侯的封地,第一代靖远侯是开国功臣,因此封了个世袭的侯爷,到这小侯爷这儿,已经传了好几代,靖远侯是这一带跺跺脚就翻天的人物,有谁活腻歪了敢跟侯府的人过不去,平日侯府的下人尚且横行而无人敢惹,况且是小侯爷。
待三人走远,卫秀儿微微一福,说道:“多谢小侯爷。”便和卫云儿一左一右扶着老妇走进屋里。小侯爷戳在院子里,想跟进去,但又觉得都是女眷不方便,这么呆着半天也不见卫秀儿出来,只得先离去,反正来日方长,想不到今日偶然的游兴所致,竟遇到了如此不同一般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