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被国巫当头一棒打醒,不得不忍气吞声的舒国舅,只能在羽娘死后,几次三番地醉酒以后,浑浑噩噩地来到羽娘的院子里。
物是人非,他再也见不到那抹白色的身影——每次看到的,都只有呆呆坐在轮椅里的舒浅。
从那个时候,他就开始恨自己的这个女儿——恨她偏偏是个女孩,如果她是男孩儿,或许他可以更有名有份地立羽娘为侧室,舒夫人也不会敢这样名目张胆地弄死羽娘;更恨她生来残废草包,让羽娘一点也不能母凭女贵,反而受到了更多的讥讽和苛责。
人类的恨意有时就是那么无理取闹——逃避着自己的罪恶和后悔,却把所有的责怪,强加在一个无辜的孩子身上。
这样的恨,从羽娘死后,一直延续至今。可如今他却明白了,这一切,不过是舒夫人所设下的一个计谋,离间自己和羽娘还有孩子之间的计谋。
舒浅虽然不幸残废,却是有着成为一名巫术的资格,自己对她这些年的苛责,多少有些亏欠。
毕竟血浓于水,此时的舒国舅,倒是真心实意地对舒浅有着几分愧疚。不过更多的,却是对欺骗自己的舒夫人还有国巫的愤怒。
又想到自己平日里,在朝廷要忍受国巫的颐指气使,回到家里还要听舒夫人的各种冷嘲热讽。这些年来,舒夫人也依旧不许他碰别的女人,可她自己却生不出一个儿子来。如此想着,舒国舅只觉得自己这个国舅爷做的,还不如一个一个下人来得爽快!
多年来的积怨终于爆发,舒国舅一掌拍在书桌上——上好的梨花木书桌一下子裂开了两半。
看到自己的主子如此动火,赖老惊得马上跪下。
“老赖,去给国巫下帖子,说我们府里刚得了上好的龙井,请他来品品。”
舒国舅的面色冷若冰霜,声音也仿佛冒着寒气。
“还有,今天下午秋霞庭里的事情,绝对不许传到夫人的耳朵里。”
赖老知道自家主子是着实动了气,不敢忤逆,只得连声应下,方退了下去。
品茗的帖子当晚就送到了国巫府,国巫虽然觉得有几分唐突,却也没有多想,只是应下了。
次日,国巫便如约拜访了舒府。府里的舒夫人昨夜就得到了哥哥要来的消息,早早地就带着婆子和丫鬟到门口迎接。
“哥哥。”看见国巫高大的身影从马车上下来,舒夫人赶忙迎了上去,“哥哥也真是的,好些日子没有来看芯儿了。”
舒夫人娘家姓赵,单名一个芯字。未出阁前,舒夫人就和哥哥很是亲密。后来两人一个成了国巫,一个嫁给了国舅爷,却也未见生疏,加上国巫和舒国舅本在朝廷上就关系密切,因此国巫时不时地就会来舒府小坐,顺便看望妹妹。
“最近暗族在东海那边活动频繁,忙得我抽不开身来。”
国巫赵破风,人高马大,脸上浓密的胡须和粗大的五官显得他有几分狂野。
“哥哥成日忙于公事,妹妹只道哥哥是忘了芯儿呢。”
舒夫人虽然平日里嚣张跋扈,可到了国巫面前,却只是一个娇憨可爱的小妹——虽然早已为人母,但舒夫人一直服用驻颜的丹药,保养得颇好,因此此时撒起娇来倒也不违和,反而显得有几分俏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