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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人言此地是漳城(三)

转眼间,黑气消散,几个妖怪便消失不见,只恨的凰姐儿咬牙跺脚。此地虽不安全,但是仇人在此,凰姐儿并不愿意离开,陆飞不忍一人奔逃,留下她一人在此。便也决定留下。两人寻找了在城南外的一处义庄住下。

义庄之中,一片狼藉,看上去已经很久无人来住,案板破破烂烂,上面一层灰尘,靠墙的几处棺材发出恶臭,木材腐朽,还能看到里面的白骨。陆飞之前对付黑狼的一团水柱便将黑狼一身黑气消去,便也依法施为,运动身体真气,双掌推出,此时未尽全力,只见一片水雾喷出,弥散开来。不一会儿,陆飞便将真力所散水雾收回,房内狼藉不见,木材得水汽滋养,扫去灰尘,一番崭新的模样。

两人在案板上坐下,凰姐儿便从怀中掏出一个**。凰姐儿当日收了黑狼的原是一个**,上面还绣着一朵荷花,看上去像是闺房里姑娘的香囊。这**是凰姐儿法力所化,精血一道,滋养无数。这时候已经是日落西山,黑狼已经被**所化,只留下些许身外之物。凰姐儿从**中将倒出,一瓶丹药、一把匕首、两本书册,还有许多金银。

吸引凰姐儿的是那瓶丹药,而陆飞看重的却是基本书册。陆飞从地上捡起来,只见一本书上写着“黑虎拳经”,翻开一看原来是武术之道,横练之法,练得是筋骨拳脚,没有想到黑狼法术高明,还能幻化人形,原来对人间武术也有几分兴趣。另外一本上面写着“点苍符”。

这两本书都不是陆飞曾见过,其中法术虽然浅薄,却让陆飞看得入迷。凰姐儿看他如此,也斜眼看了看书上所记,瘪瘪嘴道:“你有那般道法,却对武功一道和唬人的法术着迷么?”

陆飞道:“我这呼吸吐纳的修习之法我自己也莫名其妙,可是临敌对阵却是半点用处皆无。”

凰姐儿道:“天下修道者也分三六九等,人间武术善能锻炼筋骨,伤人肉身,当年的武术大家曹丕便能对手下剑客空手夺白刃,关帝爷千军之中取敌将首级,可也躲不过人间百年生死。修道者则不一样,有仙法大成者丹成化外金身,不死不灭,得享天地长寿;有难成金丹者以天仙十六宫、三十三重离恨天为依,为天地驱使,掌握人间天道;更有道法难成,走上术法之道,以术造化人,或为正为邪,不过也是凡夫俗子罢了。你看的这本《点苍符》便是术法之道,对付初生人智的小妖和冥域散落人间的鬼道还行,也是全无用处。”

陆飞听了这般说法,才知道自己如井底之蛙,对手上的两本书也丧失兴趣,拿起匕首来看,一道寒光秀出,只见匕首上面刻着一段梵文,陆飞虽不认识梵文,只觉这段文字熟悉无比,识海里闪出《大吉祥天女咒》的经文。陆飞自口中不断默诵,对照匕首经文,竟然一一对应。陆飞将匕首放入鞘中,对凰姐儿道:“这把小刀,便给我如何?”

凰姐儿道:“这自有师傅所传女剑,你正好并无法器,我看这个匕首不错,何不练做法器。当年陈塘关李靖所用法器天罡塔从不轻易使用,一般弱敌用的便是三十六把天罡刀,所向披靡,可惜没有修成金丹,只能依傍南天宫,做个执法天王,倒也威风要紧。”

陆飞无奈道:“可惜,我不会使用法器。”

凰姐儿嘻嘻笑道:“你若喊我一声姐姐,我便教你些浅陋的练习法器的法术如何?”

法器是修道傍身的物件,有的先天法器的天地精华也能自得灵体,便也算是妖仙一道,许多法器都是修道者后天炼化,以法力融合,定数道法禁,便能得心应手,临敌之时大有用处,各类法器又更有不同。凰姐儿也只会些皮毛,都是修道者公知的事儿,只不过各门各派修炼到一定的程度,也各有不同的炼器之法。陆飞自得到这把匕首,便当做心爱之物,炼器之时异常谨慎。

既然凰姐儿说这点苍符不过是修道的术士所用,陆飞变也没有当回事,想到这几日还要帮着凰姐儿应敌,便将黑虎拳经练了起来。他身上有天河剑宗的无上正法,已经是入窍之体,只一晚便将黑虎拳经的武术练到第五层,练到酣畅之时,只觉筋骨作响,似有无数力道发出。

这两日陆飞都未曾离开义庄,凰姐儿不断出去打探消息,他则将凰姐儿教的炼器之法不断熟悉,偶尔再练练拳脚。虽说人间武术并无多大用处,但却迎合了陆飞少年人的心性,他本就不是老成之人,蹦蹦跳跳的玩乐本就是少年人的专利。只是一两日便将拳经上的功夫练得得心应手,早将这书册收在怀里,不再学习。

这一日,陆飞实在无聊之极,从案板上拿起凰姐儿不屑一顾的《点苍符》,里面道术确实十分简单,原来不过是将法力凝集于所化符箓之中,以各种法决成符,便能生出所需符箓,只是符箓的材料难寻,点苍一派的符箓并非普通的黄纸或者锦帛,这涉及到各门各派吸引信徒的方式,点苍用的则是自制的席草符。

点苍派的符箓产自道观后山阴凹陷处有一大湖,这片湖泊的水泊上生长的席草,汲取山川水泽之精华,归于点苍观所用,正是做点苍符纸的绝佳材料,别家也难以仿作,请的却是点苍祖师王凌鹤的仙法。那做符纸的步骤极其麻烦,大步骤便有选材、浸泡、掩灰、蒸煮、晾晒、制浆、捞纸等七步之多,耗时极巨,光浸泡一项就得半年之久,故需时常生产,方能保证每一步上都能有充足材料以供制作。其中种种繁杂细微之处,不必细表。

开篇十几页全是保家宅平安的仙人符:平安符、五鬼运财符、化鬼符。陆飞心里不由想到:世人当真可悲,保得平安便也罢了,要运财则请五鬼,完后则要化鬼再保平安。

翻到后面则看到青龙符,则是以法力化关帝爷的利器,威力无比;天马符,便是当日麻乞丐所用,绑在腿上,便能踏霜而行,疾走如风;后面越来越多都是克敌制胜的符咒。陆飞这才知道原来不用符箓也可行符咒,不过是许多号称法师的术士,倒也能凝聚灵力,可惜不能化为自用,存之不久便会消散,便将凝聚法力注入符箓,以备即用。

道法到了一定的境界,原本就不用这般麻烦。正如当日慕容也火所授的隐身诀、土遁决一般,心念咒语,手中捏觉,便能以法力为自所用。

陆飞越看越是欢喜,虽说和凰姐儿一起宰杀了两头畜生,但多是凰姐儿出力,自己不过是打个下手。若是自己学会这般,何必怕这些魑魅魍魉。

陆飞捡了一个三昧真火决,练了无数遍,怎么也难以生效,便以为这个法决必然很难,便在书中又找了一个搬运决,不一会儿便能将屋内的石板抬起,又用法决将屋内凌乱的棺材一一搬运排放,竟然毫不费力。陆飞自叹道:这法决这般容易,应该教给贵人家的小厮,整理房间来想必容易许多。他不知道自己乃是以水汽运法,三昧真火起的是法火之术,便是凝煞筑基的修为也别想能够用这法决。

等到凰姐儿回来,又带了许多好吃的水果,原本既不是北方所有,不知道凰姐儿在哪里寻得。凰姐儿对陆飞道:“我这几日歇息的差不多了,今晚便要去找剩下的妖怪,师兄若不愿去,只在这里等我就好。”

陆飞见她说的颇为委婉,也是当仁不让道:“凰姐姐若是不担心我误事,便也算上我一个好了,说不定还能有所帮助。”

凰姐儿听陆飞说的诚恳,她本来法术不高,凭借的不过是一套剑术了得,若是有人在旁,心里也不惊慌。便将手中一块牛骨扔给阿皮,蹲下来,露出嬉笑的表情道:“乖狗狗,你无法力,才是大大的累赘,不带你去了吧。”

阿皮不通人语,然得陆飞日日以大吉祥天女咒滋养,渐生智慧,见凰姐儿模样,竟然猜一二分,也不接骨头,扭过头去,将屁股对着凰姐儿,不断摇动尾巴,只听“噗呲”一声,一股狗屁臭味熏的凰姐儿又气又笑。

陆飞跟着凰姐儿,阿皮在后面悄悄跟着,两人一狗走了偌大的一截路,只见前面是一处道观,上面写着三个大字:“三清观”。凰姐儿一步跃上墙来,陆飞抱着阿皮,依墙而走,如履平地。翻过墙头,道观里寂静无声,虽然关着门,大殿里灯火通明。

凰姐儿一个跟头翻到大殿顶上,陆飞使了个土遁,顺墙而入角落布幔之中。地上黏糊糊的,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处血迹,旁边还有几根白骨,骨质鲜嫩,想是血食已化。

凰姐儿也从顶上跳下,大殿内静悄悄的,竟无一人。陆飞从布幔后看是凰姐儿,小声道:“似乎没人。”

凰姐儿看了看布幔处,听是陆飞的声音,点了点头。

陆飞从角落中走出来,阿皮便活蹦乱跳开了,他是听力过人的牲畜,这个时候欢畅,必定是知道周围无人。

凰姐儿跺了跺脚道:“又是迟来一步。”

两人回到义庄,凰姐儿在案板上休息,陆飞则抱着阿皮睡在地上。忽听一阵尖锐破空之声,陆飞大惊,不及呼叫,便见阿皮一个跳跃便将射来的东西打歪,陆飞赶紧喊了一声:“凰姐儿小心!”

凰姐儿亦已惊觉道危险,却是靠阿皮再躲过一劫。手中短剑挥动,又打落两枚射到面门的力荐,和短剑碰撞,发出哐当的声音。陆飞赶紧施法,捏决运气,将棺材搬运到门前堆积,口中喝道:“不要惊慌!”

他弹足拽住凰姐儿滚到角落,只听夺夺夺夺一阵乱响,不知多少利箭都盯在那棺材之上。

凰姐儿见陆飞发髻上插着一枚长刺,伸手摘下,惊道:“原来是魏先锋?”

凰姐儿面色如铁,运起手中短剑,捏个剑诀,便见短剑化成无数利剑,只等妖怪们冲入。

只见棺材已经被一道法力震开,一片尸骨散落屋内,凰姐儿手中利剑射出,只听门外一片惨叫之声,乱哄哄的,听不出是什么畜生,凰姐儿收回利剑,却见一个狗头妖怪挥着开山大刀迎面劈来。陆飞来不及解救,侧身便是一指,一道黑光贯心而过,射向狗头怪的胸口,原来是黑狼的钢叉。

凰姐儿刚好看到,心中骇然:陆飞什么时候有得这等机敏的身手?

狗头怪伏法,只听得门外还有一批妖怪的呜呜叫声,正待冲入,陆飞便将搬运法不断施为,棺材、白骨、案板等物一一搬运砸出,门外又是一片惨叫。

陆飞还在将屋内的东西都要搬出,当做武器。不料嗖的一声,一道黑影抢入屋内,却是高大阴瘦的一个壮年男子,他大手大脚,高鼻森目,满脸虬髯,桀桀笑道:“小杂碎!弄的好阵,折我不少人马!纳命来!”

陆飞见窗外耀眼金光仍此起彼伏,忖道:金光阵尚未停歇,这人竟能突阵而入,需得小心。

大门已经破损,待看屋外妖煞极重,愁云惨雾遮天蔽地,竟伸手难见五指。黑暗中,一双双灼灼兽眼直盯着师兄弟二人的屋子,发出瘆人的绿光。

那壮汉拿的是根狼牙棒,上面刺儿还有殷红血迹,对付凰姐儿的短剑竟然全不吃力,眼看凰姐儿不支,陆飞便将那符箓书上的法决全都往壮汉身上招呼,壮汉正要将狼牙棒砸向凰姐儿,只觉手臂吃力,无法使力,原来是被陆飞一道寒冰诀冻住。壮汉一个迟钝,差点吃了凰姐儿一剑,一个转身,躲过凰姐儿的杀招,对着门外喊道:“拖住那个臭小子。”

此妖极其凶悍,一掌打向自己的手臂,一阵火焰,将寒冰热化,只是这火儿也将自己烧得须发尽焦,满脸乌黑燎泡,却口吐浓烟,哇哇攻来:“你娘的小杂碎!敢这般戏耍老子!”

一群小妖,全是歪嘴斜脸的模样,有的还留有畜生的模样,又得虽然化了人脸,嘴儿却是尖尖的,有的还有两根长耳朵,手中拿着各类武器。陆飞从怀中掏出匕首,用这几日学的黑虎拳对付小妖们。口中对凰姐儿道:“凰姐儿,你自己小心,我这边忙完便好。”

一个黑虎掏心,手中不再是拳,而是一把匕首刺向小妖的心脏,匕首沾染小妖精血,便见上面梵文闪亮,一群小妖被梵文所化金光逼得无法近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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