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此处,陆飞想想自己感悟真法的道路,再想想老先生之说,“水之品德,不避艰难险阻,平静心境,有韧性,有耐性。”若自己修习的真是水性道法,自己心急如焚,岂非正悖平心静气的意思;自己不去感受水之道,却努力于那道士的睡觉之法,岂非是逃避艰难,何况那睡觉之法不过是用来修习道法的。陆飞想到此处,不由地埋怨自己,忽然想到“淡泊明志,宁静致远”,也不自怨自艾,反而高兴起来,不管对错,自己总算悟到些什么了。
陆飞眼见老先生修道之说颇有见地,心想,自己此时停滞,不知道是否要去询问一二。正在思索之时,那黄宽小声地跟他说:“再过两日,便是菩萨会,明日我们去后山玩如何?”
陆飞听了,玩心顿起,忽然对黄宽说:“要带好木叉,后山几处泉水,鱼儿甚肥,定要捉些回家改善胃口。”
黄宽不快道:“菩萨生日,你不念菩萨的好,反要杀生,菩萨怪罪如何是好?”
陆飞道:“戒荤是和尚的事儿,菩萨过生日,还不准我吃点好的?”
“菩萨会,你要杀生,你若是如此,我们就不是朋友。”黄宽脸红耳赤,说话甚急顿了顿终于说出最后一句孩子气的话,“我要学那管宁割席,誓不与你往来。”
老先生已经出去了,大家看太阳已经落山,都要回家吃饭,黄宽今日也不喊陆飞,自己一个人跑了出去。
却说陆飞在想着自己修炼的事情,又在考虑是否要去求教杨先生,就没在意黄宽不告而别。一边走路一边思考,陆飞发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站在了杨先生的住所之外,心里想到:“修道之人,重在机缘,我不知不觉之中来到先生房前定是我的机缘。”心里如此想法,陆飞也不再犹豫叩响了杨先生的房门。
白云山上,郁郁葱葱,远看白云山顶,烟雾缭绕好似人间仙境。传言白云山里有仙人洞府,只有大机缘之人才能得见仙人,只是或许大机缘之人太少,或许传言毕竟是传言并不可信,所以至今无人得见仙颜。白云山脚,白云小镇的袅袅炊烟已是越来越少越飞越高渐渐地融入到茫茫的天空之中,不见了踪影。在离小镇不远的白云山低,远远地一声一声欢快的狗叫声似乎要冲破树木的遮挡直达云霄,天空中一大片白云慢慢的飘着,聚聚散散中,两个大大的蓝洞显现在这片白云中,白云似睁开了双眼想要看一看到底是谁扰了自己的午休。
透过一颗一颗或粗或细的树木,一人一狗身影渐渐清晰。小男孩大约十二三岁,虽略显清瘦,却十分矫健,在如此茂密森林中快速奔跑,闪躲自如却不见半点疲态。一条黑白相间的土狗伸着长长的舌头在后面猛追着小男孩,欢快的狗叫声慢慢的停了下来,哼哼唧唧的喘息声,是不愿失去主人的踪迹的拼搏,又似乎在抱怨着主人的耐力非常。男孩慢慢地停了下来,土狗却更加卖力一声欢笑奋力扑向了小男孩。
这清瘦小男孩正是陆飞,正在喘着粗气的土狗是他在山脚捡来养了两年的阿皮,只因小狗刚捡来时全身并无毛发就得了这么个恶趣味的狗名。此时的阿皮正在直愣愣地盯着它的主人,似乎想看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自己越来越更不上这个原本柔柔弱弱的小主人。陆飞似乎是知道土狗的想法,拍了拍阿皮的狗头哈哈地笑了起来,眼睛却不自禁的看了看的更高处。
一人一狗休息片刻后再次向白云山更深处跑去,陆飞这次没有跑的太快,一是想让小皮跟得上自己,也是在想着杨先生对自己说的话,“道法自然,道生万物,感悟自然,得悟大道”。虽然陆飞并不是特别明白,却也模模糊糊感觉得到修习道法即是感悟自然、亲近自然,自己想要仗长睡而得大道本就是白日做梦,只有亲近自然,感悟自然才能让自己大法精进。
事实上,今日便是菩萨会。前日里,陆飞与好友黄宽闹翻,不过是为过一次嘴瘾,心下甚恨自己无包容之意。今日带着黑风来,便是有意讨好黄宽,以示歉意。可惜他与土狗快活间,并不曾发现黄宽身影,心里暗暗有些失落。便只好在这空无人烟的地方胡思乱想。
此时黄宽正在跟着母亲默默祷祝,黄母是闺女时,便信佛法,时常朗诵、誊写经卷,身怀六甲时为保孩儿健康更是虔诚默念,无时不忘。不知道是胎教好还是后天影响,这黄宽也是笃信佛法,自小也许下自己事佛之心,后经和尚点化,“佛陀曾云,若不愿诸般戒律约束,便只要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自净其意,是诸佛教。一条戒足矣”,这才放弃入沙门做沙弥的想法。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吃素哪有营养,又亏和尚点化,“眼不见杀,耳不闻杀,不为己所杀”,这样一说,黄宽才吃起肉来。黄母便时常教导:“佛主为了让你侍奉我,便只给你一条戒律;为了让你长身体,便定下三净肉,我们母子唯一可做着便是诚信向佛,时常祷告,让佛主知你虔诚。”
这便也是为何陆飞捉鱼,黄宽便要管宁割席的原因了。”
黄宽便是一心在这里事佛,非要等到巳时不可,今日是菩萨生日,敬菩萨第一,玩耍第二。但他心里也是破怪自己不该要求陆飞怎样,佛讲前世今生轮回之术,反失去平常心,只怕菩萨也要怪罪。心里默默念着时间,只等巳时一到,便要往后山区。
陆飞哪里知道这一番故事,心想大概此时黄宽正在生气,自己在此胡思乱想也无济于事。看那阿皮正伸长舌头在自己脸上舔来舔去,实在龌龊,把手放在它肚下挠痒,大概阿皮实在舒服,便翻倒在地,伸开四肢,在那草地上躺着,任陆飞施为。
陆飞一边与阿皮逗玩,一边凝神苦思肮脏道人的口诀,高深莫测,难以领悟,仍是用那老道的法子,双手掌心、双足掌心、头顶心,是为五心向上。今日却是十分幸运,攒簇五行,以东魂之木、西魄之金、南神之火、北精之水、中意之土之位。此时正值山泉附近,更能感受水汽,水行道法本来就是要能操纵水流与真力合一,以活水养体,得以滋润,延年益寿,与真力合一,以水养灵,他日成就金丹后能元神脱壳,便能飞升成仙,通天地之寿。
默默凝练,陆飞只感今日真气不同往日,暖暖真气无止无境,不断涌来,入身体三百六十穴窍,四肢百骸,无不舒畅,少泽、少冲、中魁、商阳等穴无不真力充溢,不但如此,竟有股不受自己控制之力于体内引生,吸引无尽灵力将自己包围,自己也在无尽地汲取,在家睡觉之时,从不曾有这般快活,直到身体难以承受这股力量。等他睁开眼的时候,却见自己藏身于一片水汽之中,浓而成雾,不散不离。陆飞伸手挥舞,想挥开迷雾,却觉这并非迷雾,自己竟然生生感受到水的温润,且那水汽随手而动,竟是可以控制。陆飞使那手上真力去抓那水汽,去见迷雾一般水汽竟凝化为无,被那真力化去;若是驱使真力,竟又能幻化出水汽出来。
陆飞练习这道法,已经半年有余,虽说连入门都还未曾到达,但日夜修炼,真气打通经脉运行,身体较之原来矫健万分。只是真法一道,讲究循序渐进,他只道自己难有进度,不过是不能体悟进境,这回一吐一纳,顿时让陆飞看了些苗头显出的几分不凡让他兴奋万分。
那狗儿于浓雾间不见主人,等到又见主人,不自觉地欣喜,口中汪汪叫着,不断用身体摩擦陆飞,更将舌头在那陆飞脸上舔来舔去。道法一脉,精怪颇多,原因何在,道法最开心智,感悟天地,体会五行之术。便是动物若要修炼,必要先开心智,之如世间痴傻,不过是失了心智,他便连事理不能知晓,如何修炼,人见精怪,十分诧异,却不知道,此动物不过是第一步的突破,而人,生而便开心智。
陆飞得道的道法,原本可以以道法驱动灵咒调养阿皮,可惜他连自己如何进步都难知晓,更不要说说开物的心智。他只道自己有所进步,欣喜非常,一人一狗,蹦蹦跳跳地下了山去,陆飞去不知道,此时已将近午时,他不觉肚饿,仍是真气滋润效果。
而那黄宽其实早已寻他来了,先前只见泉水边雾气浓重,也没有想到陆飞竟在其中,四处寻找未果,只能悻悻作罢,心下无限失落,也以为陆飞此时心生怨恨,不由为自己鲁莽而埋怨起来。
他走在山间路上,闷闷不乐踢着小石头,正低头在走着,忽然像是撞到什么东西,抬眼一看,原来是是个健壮的麻衣乞丐,那乞丐肮脏十分,腰间还系这一个小袋子,袋中像是装有什么活物。
黄宽见乞丐笑眯眯地看着他,不由善心突发,从那口袋里掏出留作午饭的馒头递给了那乞丐。只听得那乞丐说:“小孩儿,我不吃素,只吃肉,你若好心,便讨点肉儿给我吃。”边说边拿起黄宽的小胳膊,看了看,捏了捏,像是十分满意似的。
“小孩儿,你可有这般善心?”
黄宽见他那般瘆人的笑,心底发麻,一下子把胳膊从那乞丐手中夺回,也不吭声,撒腿就跑,心想着和尚莫不是要吃人肉么?他拿出吃奶的力气跑,也没有听见后面有追来的脚步声,回头看看,那麻衣乞丐已经不见,正自庆幸,不料脑袋好像又撞到什么软软的东西,反被撞倒在地,抬眼一看,又是那个笑眯眯的乞丐。
“小孩儿,你跑什么,若要做好事,便要做到底,不可半途而废,可知?”
“你这叫花子,不是好人,要吃小孩肉。”
“你竟然知道你家叫花子爷爷不是好人,那就怪不得我干些坏事了。你可知道这童子肉尚未破去元阳,肉儿鲜嫩,,美得不可方物,看到你,你家爷爷有口福了。”
黄宽被那乞丐拽住,脱不开身,只能手脚乱舞,胡乱挣扎起来;口中还污言秽语,骂个痛快。那乞丐全当听不见,一会儿就将黄宽给捆绑好,拽到林子里,准备生火吃肉。
这乞丐用了个障眼法,任是谁也看不见,然后将黄宽口中布条取出,身上绳子松开,任黄宽跑开。那乞丐不管不问,黄宽跑上三步,便觉前面是一道无形的墙壁,怎么也冲破不开,无论什么方向都是如此,知道自己是中了乞丐设计,再怎么也难以逃开。
那乞丐见黄宽也不再闹,便把身上口袋拿下来,还把口袋上的小绳子松开,从口袋里游出一条小蛇,身上鲜红无比,口吐红信,蜿蜒蠕动,便要爬向黄宽。那乞丐捏起小蛇,扔到袋子里,对那小蛇说:“你便是心急,要等到这小孩儿手软脚软,血方好喝,你要等上一等,喝完之后,我也吃他的嫩肉,我不心急,你急什么!”说罢,在那里扒拉些落叶,准备生火,将是真的准备吃饭。
黄宽此时真是觉得腿软脚软了,而且浑身秫秫发抖,也不知道求饶,只在那里污言秽语地骂,骂来骂去,不过是那几句,乞丐也不管,只任他骂。
陆飞从这边走时,并不曾觉察有什么异样,此时他还不能让真力随心所欲,他能用的不过还是那些普通人的本能,阿皮却不一样,它不用眼睛看,不用耳朵听,却能用鼻子嗅出黄宽的气味,气味就在附近,眼睛却看不到,故而大叫起来,显得烦躁无比。
阿皮的左右走动,一直走到那乞丐障眼法的地方。陆飞怎么叫他也不走,他对阿皮有种溺爱,并不曾想这狗儿发什么神经,而是深信必有怪异之处。只见他凝真力聚于双眼,顿觉眼清目净,放眼望去,顿觉万物灵气,此时正值深秋,叶落枝枯,树木灵气内凝,并不厚重,一直到陆飞看到身后,只见黄宽蹲地抱首,簌簌发抖,牙齿打颤,一旁乞丐正在生火。
陆飞叫道:“黄宽、黄宽!”
黄宽听到这声音,虽是看不到,却真真听到陆飞的声音。
那乞丐看见后,不由大惊,自己的障眼法竟在这小孩子眼里半点用处也无,要么是先天灵瞳,要么是后天修炼道法而成,若是前者,抓来练成灵尸,威力不小;若是后者,那道法定比我修炼的正宗,套得道法,吃了,对我的小红来说定然大补。
那乞丐念动咒语,一挥手,把障眼法消了,又笑眯眯起来。他上前看了看陆飞,亲切地问道:“小孩儿可有什么事。我正欲这小孩儿一起玩耍,你要不要一起玩耍?”
陆飞只见黄宽全身发颤,不去理睬那乞丐,走到黄宽旁边,伸手扶起,直觉黄宽身体发凉,便忍不住问道:“跟我说怎么回事?我们俩人,可不用怕他。”
黄宽此时才回过神来,先前已是吓得魂散魄离,支支吾吾地说:“这个臭叫花子要吃我的肉。”
陆飞听后骂道:“你这臭要饭的,你吃肉也罢,怎么还要吃人肉?便要等官府抓你打板子。”他只听的父母书坐怀是要被县官老爷抓到县里打板子,便以为这是最重的惩罚。
乞丐听后,笑的让人不知所以,笑完之后脸色忽转,变得狰狞道:“你今日知道,不如和你同伴一起帮我喂饱我的小红,爷爷我乘机吃点嫩肉,老人家的肉太难嚼,成年人的肉太酸,可惜你们是小男孩,若是碰到小姑娘,那滋味,哈哈。”
这话说完,连陆飞浑身打起冷战。陆飞修习真气也半年有余。那肮脏道人所传真法乃玄门正宗弟子修炼,体内真气充溢,只是半点法术、武术都不会,虽有所学,全无施展。也不知道该怎么逃走。
陆飞还在那里愣神之际,阿皮朝那乞丐更是汪汪叫唤,有些无知者无畏的样子。乞丐狠狠瞪了阿皮一眼,这一眼凶光尽露,吧阿皮都吓得藏到陆飞身后,叫声也弱了起来,叫唤几声后扯着陆飞的裤子要走。
阿皮这么一扯,才把陆飞吓醒。陆飞往那乞丐身后看去,脸上露出喜欢之色,口中叫道:“爹,我们在这里。”
乞丐一听,又有人来,往后一看,哪里有人。
乘着这个间隙,陆飞拽住黄宽便跑,两个小儿这回跑得飞快。
那乞丐又要施展身法去捉陆飞和黄宽,却见一片水汽袭来,凉彻心底,连忙运气御寒,等到散去水汽,再看那两小儿,已是不见踪影。
乞丐散去水汽之时,陆飞和黄宽已是飞奔到山下。离山最近的便是这伏唐观,两人跑进观中,看到香炉才回过神来,一屁股坐到香炉下,均是大口大口的喘气,那狗儿也是,趴在地上,伸长舌头,不住喘气。只是陆飞修习内家真气已久,此时随是气喘,片刻之间,便恢复精神。他以己推人,只道自己恢复过来,黄宽亦是,拉着黄宽便要往先生房间去。
黄宽哪有力气,只是心智未乱,对陆飞摆摆手说:“你休管我,快去叫先生,山上有吃小孩肉的恶人。”
陆飞见黄宽果然疲惫不堪,也不拉他,径直要往先生屋里去,口中还大叫:“先生,先生。”
那老先生亦是年老之人,不爱凑热闹,近日给孩子们放假,便偷个懒,直睡到大中午。这时候刚刚准备起床,便听得清静的观里有孩童吵吵闹闹,便准备教导他们。先生拉开门,一脸严肃问道:“何事,吵吵闹闹,不知礼么?”
黄宽是个性急之人,更是个聒噪孩儿,只在礼佛只是心静如水,还没有等陆飞回答,便直嚷道:“山上有吃小孩肉的恶人,还养喝小孩血的毒蛇。”
自建唐以来,天下太平,老先生只在前朝天下大乱时听过吃人之事,那也是饥饿直极,不顾人伦。此时再说吃人肉的事情,倒有些怀疑是这两孩儿编造出的谎言。
老先生又复严肃摸样:“你等不得撒谎,若是要玩,去到集市上玩耍,莫逗老师。”说完就朝屋里走去。
陆飞慌忙磕头不住道:“弟子和黄宽是老实之言,决无虚诈。”
老先生道:“你既老实怎么说吃人的事?除了樵夫,山上向来无人,何况今日佛会?镇上均是良善之民,怎么会有吃人事。”
黄宽已是气急:“我俩慌慌张张跑来逗你作甚,若是你也不管,那恶人下山吃了我等小孩肉,你才信么。”
老先生心想这两个孩儿平素虽然顽皮,却不是撒谎之人,便道:“若此事当真,为师便和你们一起找些村民将那恶人抓送官府,免得又有孩儿遇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