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洛天的身形有些颤抖,这不是因为眼前的雷光鸟鸣,而是因为他的确感觉到了一丝寒意,刺骨之寒,虽然境界差距很大,但他依然感觉这个叫做吴城的少年真的是劲敌,无论在哪个方面来说,这样的劲敌仅仅是一个玄机境的少年,若放在日后,简直不可想象。
他想象不到,所以无法设想眼前的局面。
过去灵歌门的几位长老告诉他,在战斗中除去境界,除去法宝,也有一部分能力体现在了解之上,说得更生动一些,就是体现在智慧上面。
对对手的了解,从他的习****态度,以及说话走路,吃饭穿衣来判断出对手的能力和方式。
并从中找出破绽。
这是真正的智慧。
张洛天很显然不具备这种智慧,他对于吴城的了解仅仅限于传言,并没有真正去调查过这个奇妙的少年,所以他空有好的理论知识,却一丝用途都没有,吴城的剑依然可以走到他的面前,吴城的雷刺也依然能够穿越而至。
他只能再度祭出法宝,那口大钟,罩住了自己,同时也消耗掉了自己已经不太多的真气。
吴城眉色淡薄,他对于这个手段已经见怪不怪了,在面对莫谈的时候,莫谈就使用过这个自保的手段,但他也尝试了去破解这个手段,虽然效果并不是完美,但的确是有效果的。
所以雷刺依然往前,一如当时。
这口钟已经破损,不是最坚固的状态,所以在围力打点的千鸟面前已经无法达到防御的效果。
千鸟缓缓深入。
钟上金鸣之音钻耳。
终于,在很短的僵持后,张洛天的保命法宝被破开,张洛天也知道这个手段无用,不愿再消耗自己仅存不多的真气,收回这口破损的钟,往后急退,离开了千鸟攻击的距离。
吴城手中雷光消泯。
吴城静静看着他,手微微抬起,已经准备结出下一个手印。
而此时,张洛天终于有些惊怒起来,喊道:“一定要赶尽杀绝么?你要知道,虽然你受到了庇护,但灵歌门的势力依然不是你可以惹得起的,你就不怕日后被疯狂地报复么?不如打住,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吴城淡淡说道:“你已经没有先前那样的镇静了,所以这说明了问题,境界之别虽然犹如鸿沟,但并不是不能跨越,战斗不是仅仅依靠境界的,你现在的态度已经证明了你的失败。”
张洛天面色一滞,恨恨道:“若非你设计,我怎么会输,境界之别太大,纵然你万般手段,依然比不上我。”
吴城笑了笑,这个笑容没有带着任何嘲讽和其它的情绪,只是单纯地笑:“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你已经道破了你的身份,而我却依然敢于攻击你,并且杀死你,就说明我根本没有畏惧,当然你说的也对,我是比不过你,可现在结果才是一切。”
张洛天惨笑三声,摇头道:“你承认你不如我了。”
吴城没有再说什么,因为他面前的这个青年已经没有了丝毫战意,也没有了任何信心包括信念,而且他此时貌似很是高兴,这种高兴令吴城不解,也许是微小的心理安慰,也许是某种变相的不甘心。
但这一切已经结束了。
他穿着黑袍,隐藏行踪,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夺剑,人可以不杀,但既然杀了,并且是必须要杀了,就一定要杀个干净。
没有人逃得掉。
所以他手中的渡舟剑化为疾风。
疾风不是斩,而是刺,这样的变化是吴城的剑道,所以尽管张洛天还有一点儿战力,但也无法躲得开了。
渡舟剑刺中张洛天的咽喉。
鲜血往后涌的时候,他已经抽剑,收剑,头也不回,往外疾行。
张洛天的神色中还残留着一些满意和憎恨,这是大多数人被迫死去时都会有的神情,他虽然强过这一堆宗门弟子,但终归也只是个未历世的青年,不太懂得世间之事,死去的时候,面上挂着最后的迷惘。
吴城离去,速度很快,他不想在这个地方多作停留,所有的人都是被他杀死的,虽然他确信绝对没有目击者,但还是谨慎为上,大踏步原路返回,踏马飞奔,朝着北面走去。
这片山林过了几日又会引动一场轩然大波,估计黄州境内许多宗门都会出动人手追查。
可这些事情与吴城并没有什么关系了。
他只是来夺了剑,杀了人,做这些事情对于他而言没有什么良心上的愧疚,他与那些宗门弟子的目的是一样,甚至那些人比起他更为不齿和满怀心机,既然如此,杀人也就不算什么了。
追查,他更是无惧。
除非那些人真能查到北边来。
纵马过江山。
过了一日。
吴城已经到了离黄州有些远的勋州了,勋州境内自古都是培养军人的好地方,此时大汉几路大军的一半以上人员都是来自勋州,勋州各地军院如雨后春笋处处可见。
勋州人的血脉中流淌着军人的血统,这里的人性格也是如此,豪迈且壮阔,不如黄州人有些絮叨有些沉重,说得更透彻些,就是更为敏感,除了江南烟雨里生长的读书人众多的清州,黄州在这方面为最。
其实吴城挺喜欢勋州的环境的,这里的雇佣兵也是极多,他去了几个酒馆里喝酒的时候,都看到了有许多雇佣兵的身影,他甚至都觉得自己日后是不是应该到这里来发展了。
他在酒馆里喝酒的时候,打开那路线图看了看,李先虚说让他尽快过去,最好要在半月之内,现在才过去十日左右,时间很多,他也不太着急,既然是万里奔波,就要好好看看这数万里的好风光,各地都有出色名胜,以后有没有机会看还是一回事,此时不一饱眼福,绝对是一件后悔的事情。
他找了几个路人问了问,得知不远处有海。
那是一处内海,水从东海里来,流过三州到此,也是这周围水域的源头,广受好评,是不可不见的好去处。
休息了半日,他便启程往那海去了。
一路上他也杀了几个人。
那是几个小小官帽子的贪官,欺压百姓,但因为那几人手底下有猛士,百姓都是敢怒不敢言。
吴城却没有管那么多,找了个机会将几人都给杀了。
没有人知道是谁做的。
百姓之间流传出一个言论,说是有天下有数的江湖大刺客来做好事了,那人面容年轻,执一柄古剑,甚有威风。
吴城不是什么大刺客,也不是什么江湖人士,他只是想做些事情。
因为经历了夺剑一事,他忽地涌出了一种人生得意须尽欢的念头,想到日后的路会凶险无比,也不愿再沉默,有些顺他意愿的事情,他便做了,杀了那几个贪官后听到百姓的话,他心中都有了一股豪气。
带着豪气。
他来到那海边。
海名兰海,是大部分勋州百姓喝水的源头,于是百姓感恩,便已勋州最具有意义的兰花为海命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