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宗门弟子的攻击开始,整个场面开始失控,所有小队都在互相一边赶路一边攻击,电光火石,极其绚丽,光芒照得这一方阴暗潮湿的石洞都发出了倒映着的光芒,让人睁不开眼睛。
已经有几人接连死去,血水溅在石壁上。
而最后面,张洛天和那黑袍少年还是缓缓而行,仿佛没有看到前头的轰鸣和一声一声的惨嚎。
他们神色都很平静,但这种平静也只是暂时的,很快他们两人间也会爆发出一场大战,二人都清楚,他们明白彼此是非常聪明的人,也是非常冷静的人,往往这种人才是最强大的对手,在争夺渡舟剑中最可怕的敌人。
张洛天缓缓走着,而他的手早已按在了腰间挂着的长剑剑柄之上,一股气势被强行收敛了起来,只待发作之时。
而黑袍少年根本没有往他的手上看,尽管是微小的动作,他也本该看到,可他却没有看,只是跟在后面沉默而行。
张洛天的眉色渐渐阴郁,他终于开口,问道:“你是从哪儿来的宗门弟子,是个不错的人物,前头已经开打争夺,你还是无动于衷么?”
黑袍少年淡淡抬起了头,说道:“他们争他们的,我只争剑,不争其它。”
张洛天心头忽地涌上了一股奇特的感觉,他回头看了一眼黑袍少年,又问道:“他们同样是来争剑的,这里除了渡舟剑,他们那些仗着宗派威风的人还会为了什么起争端?”
黑袍少年摇了摇头,淡淡道:“我不在意过程。”
张洛天微微笑道:“你和我倒是有些相似,只是你我境界差距还是有些远的,从你刚刚的呼吸和走路来看,你不过是刚刚进入照虚境的少年,尽管是个天才,但你若要等待最后时刻,我可不会让你得到你想要的结果。”
黑袍少年继续沉默起来。
当两人走到那藏剑地之前时,地上已经有了十几具面目可憎的尸体,有些是胸口被开了个大洞,有些头颅被斩下,还有些直接被穿喉杀死,但他们的面色都是一样的,是不甘,疑惑,震惊,憎恨的集合,让人看一眼就毛骨悚然。
张洛天淡淡看了这些尸体一眼,踏步而过。
黑袍少年却是看也没有看,仿佛是司空见惯,他只是不像张洛天那样踏过,而是绕开走了过去。
藏剑地在这山洞的最深处,那里两边种满了花草,两颗水晶石被挂在石壁上闪闪发光,照亮着前头石阶上被放置妥当的那柄渡舟剑,以及压在剑底下的那本渡舟剑谱。
若不是那水晶珠已经取不下来了,早就被几个先到的宗门弟子取走。
此时剑和剑谱都还没有被动过,一群人都在刚刚的混战中有些疲劳了,此时正在争执着。
所谓争执,便是在用自己的势力和一切可用资源来威逼利诱,他们每个人都对那渡舟剑垂涎欲滴,此时绝对不可能任由别人得到,而他们现在也没有人敢再踏上第一步了,因为没有人有信心能够拿到剑,并且在这么多人的围攻中安然而退,那俊逸青年先前说的话早已成为了妄语浮云,此时就连他自己都也参与了这场争执,更别说其他人了。
但他们不敢踏上第一步,不代表没有人不敢踏上。
张洛天眼睛眯了眯,看了一眼黑袍少年,然后纵身而上,登阶取剑,刚刚脚步落地,只听见“嗖嗖”之声入耳。
两边石壁骤然冒出无数机关!
对着张洛天疾发!
张洛天只是手臂一挥,袖中飞出一口大钟,将自己罩进了钟里,这一口大钟落下,也正好阻挡住了所有人与渡舟剑之间的视线。
这祭出法宝保护自己的手段,是绝大多数修行宗门照虚境以上的修行者都会用的,法宝强弱不同,而且也会随着境界的强大而愈发强大,这一口大钟虽然不够完全坚固,但也抵挡得住暗器乱发了。
暗器一完,他立即收回法宝,往前踏出一步,手已经放在了那放置渡舟剑的地方上面。
但。
他眉色猛地抬起,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剑没有了。
剑谱也没有了。
石阶上只剩下了光秃秃的石板。
他四下一望,却发现那些宗门弟子每个人都没有拿到剑,否则必然被围攻,他再一看,那黑袍少年已经不见了踪迹!
果然是他!
张洛天早就觉得此人必为大敌,谁知才一个不注意的空当,就已经被他钻了空子。
但他此时却已经自身难保了。
他知道那剑被黑袍少年拿走了,但其他人刚刚视线受阻,都以为是张洛天收起了剑,此时也顾不上张洛天的强大了,个个使出自己最强猛的手段,朝着张洛天就攻了过去,一道汹涌的力道瞬间飞旋在这石洞当中。
张洛天对付此时的他们是绰绰有余,但他此时心系渡舟剑,没有用心对敌,手上一下子就被划出了两道口子,小腹处也是受了一些伤。
众人正斗起。
却没有人发现,在一侧陡然冒出一道黑色的影子,就是那黑袍少年!
黑袍少年手印迅速结起,口中喷出了一团巨大的火球,瞬间就将台上那围拢着张洛天的众人覆盖在了火焰当中!
而那汹涌着的热气,也将黑袍少年的兜帽给吹开了。
不是吴城,又是何人?
此时他眼前只有一个人还在站着,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那些宗门弟子根本抵挡不住他的豪火球之术,一个瞬间就纷纷通体被烧得漆黑,倒了下去,倒下之后,眼神中依然保留着那贪婪的神色。
吴城微微叹了口气,说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此言当真不假。”
张洛天看着他,眼中先是震惊之色毕露无疑,随后又平静了下来,问道:“你是吴城?”
吴城耸了耸肩,道:“我是谁不重要。”
张洛天眼中有凌厉之色,说道:“不,你是吴城,这很重要。”
“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我是黄州城里大宗的首席弟子,自然听说过你的手段,刚刚那一团火球除了你谁能用得出来,呵,也是没想到,我还道是哪个隐姓埋名的大宗弟子,谁知却是个照虚境都没到的玄机境少年。”
张洛天脸上闪过一道愤恨,又道:“不过,你是吴城,也就不太让我惊奇了,先前你那稳重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倒也不算太怪异。”
吴城淡淡道:“多谢夸奖,不过也可惜了,既然是这样,也就留不得你了。”
“够狠,佩服。”
吴城说道:“如果不这样做,我拿不到我该拿到的东西。”
张洛天冷笑,问道:“这渡舟剑何时成为你该拿的东西了?这剑上写着应该给你么?”
吴城摸了摸鼻子,道:“不是,只是因为有人说我很适合这柄剑,所以我先试试用着,现在我可以试试了,也许真的不错。”
张洛天忽地大笑起来,笑毕,神色变得无比平静,说道:“黄州城之人皆知你吴城,却不识我张洛天,今日,我便让你瞧瞧,到底是灵歌门的张洛天厉害,还是你一个初出茅庐的吴城厉害。”
吴城手中拿着那柄渡舟剑,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话,而是端详着这柄剑。
渡舟剑,看似无奇,实则有奇,外表古朴而无华,但握在手中,便感觉到一股长年蕴积出来的苍茫气势涌上心头。
说实话,这柄剑的确很适合他。
于是他举起剑,如风,朝着张洛天而去。
张洛天虽受了些伤,用了些真气,但实力还是极强,照虚境上游的同龄巅峰战力,尽管有损,但他依然有绝对的信心对付吴城。
吴城斜出一剑。
这一剑如风,在张洛天刚刚踏出第一步时,就已经到了他的眼前,被水晶珠照出来的寒光,咄咄逼人。
剑虽快,但依然没有阻挡得了张洛天踏出了第一步。
这一步,从阶上到阶下,也是快得离奇。
但那柄剑在中途转了个不可思议的轨迹,还是来到了张洛天的眼前。
张洛天暴喝一声,腰间长剑没有以手推出鞘中,却自行出鞘,又自行跃起,抵挡住了渡舟剑的一击,也是吴城的一击。
但他的剑却断为了两截。
以气运剑是更为高深的法门,张洛天强行在照虚境便催动这样的手段,虽然成功,但比起从手中灌注真气到剑中,力量上还是差了许多。
断剑落地。
清脆一声响。
张洛天面色微微变了变,趁着这一剑之力出尽,手印结出,双手有雷声轰鸣。
他引了一道雷电在手中。
化形成剑。
然后以雷为新的剑,斩了过去。
雷光炫目,一般人此时眼睛早已看不清张洛天手上的动作了。
但吴城却看得清。
他的写轮眼已经开启。
张洛天的雷电之剑斩到他的身前一尺,他挥手,徒手挡之,此时,却没有张洛天想象中的手腕断,血光动,而是平静无比,那雷电之剑仿佛没有任何威力,被吴城这一挡就给挡住了。
张洛天很是不解,但他很快就明白了。
因为他听见了雷声,与他所招出的平地惊雷不一样,而是带着嘈杂的鸟鸣,以及暴烈的雷声嘶哑。
吴城的手上也有雷电。
但不是剑。
是刺。
是聚集在他手指上的雷刺。
张洛天后退数步,摇头道:“老一套,我却是疏忽了,过去不会发生这种事情,果然长老说得对,真正的历练并不是切磋,而是生死之间的事情,我还是有太多的不足了。”
吴城点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但也是你领悟到的最后一个道理了。”
千鸟在他手中。
他虽是玄机。
却也无惧于照虚。
他在先前已经靠着豪火球之术阴死了不少于六七个照虚境的宗门弟子。
世人皆知,越境战几乎不可能。
但他今日,越境而战。
并且所向披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