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从翁主府中搬了出来就可以让慕扇不受伤害,没想到反而是自己害了她!
离开皇都的马车马不停蹄一路赶回燕王府,然而半路上慕琴却掀开了车帘,“让我下车!”
俊扬微微一怔,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行,你现在的处境十分危险。”
“让我下去!”看到对方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慕琴甚至拔出了怀中的匕首,“我非要下去不可,慕扇在泉缜手中,我不能坐视不理。”
俊扬挥动着马鞭的手一窒,最终还是无可奈何停了下来。然而马车虽然停了,但是俊扬却有意无意的挡在了慕琴面前,两方就这样僵持着,马车虽然不能前进,但是慕琴却也无法离开。
明明已经是到了立春的时节,然而气温却依然冰冷。呼啸的寒风中虽然没有大雪纷飞的场景,但是却依旧让人心中微微一怔。
当初在冰天雪地之中用自己的肩膀和身躯当做拉车的工具,那个时候,她一心只想将他们从死亡的边缘救回来。然而现在,这两个人却挡在了自己面前,生与死,在一刹那逆转,让过往的一切都仿佛只是一场幻梦。
“你知不知道你如果此刻去找泉缜,到底意味着什么?”男子没有回头,甚至声音都是平板而清冷的。
“你怕我交出赤龙花?”慕琴冷冷一笑,看着自己身前男子沉默的背影。他甚至不愿意回过头来看自己一眼,是厌弃么,还是……在不忍呢?
对方没有回话,慕琴想要笑,然而五官却像是整个被冻住了一般。
“你果然是舍不得。”对方的沉默就像是默认,慕琴的笑声越来越冷,就像是清凌凌水面上漂浮的碎冰,被风一吹,都有激荡的清脆。
“泉缜抓住了慕扇,就是希望逼莫就范。他或许不知道我们带回了赤龙花,或许他知道。有可能,他就是派遣杀手在雪原之中袭击我们的人……如果真是这样,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冒险。一旦去了平王府,你未必能全身而退。”泉泽的肩头一震,最终还是淡淡解释道。
慕琴没有动,她甚至没有听清对方到底在说什么,只是浑身都忍不住颤抖着。
“你说这些话,到底是为了赤龙花,还是为了我和慕扇?”她的质问尖锐,就连俊扬都忍不住变了脸色。
“难道只有你父亲的命是珍贵,我的妹妹,就可以卑贱如蒲草么?”她似乎气得发疯,心中涌起一阵无名的怒火,“让我走,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眼睁睁看着慕扇送死。”
然而话音刚落,泉泽已经回过头来,一双手轻轻按在她的肩头。
“你现在已经不可理喻,不论我和你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了。”泉泽的手按在慕琴的穴道上,轻轻一点,对方的身子便陡然僵住了。
“你竟然偷袭?”不敢置信对方会使出这样卑鄙的手段,慕琴失声。
对方缓缓收回了手,她的皮肤带着如同丝绸一般滑柔的触感,那一刹,竟然让他有一瞬间的不舍。似乎还想让指尖继续在对方的皮肤停留。然而看见对方眼中深深的厌弃,他还是叹了口气,“慕琴,你好好休息,等你醒来之后,我们再谈。”
“别逼我恨你。”然而女子眼中却森然如冰,冷冷看向用用指尖按住自己穴道的男子。
泉泽蓦地一怔,原本冷毅的眼眸却渐渐收敛了一些。她的脉搏跳动得很快,所以指尖才会传来微弱的震动。可是自己的心,何尝不是一样,跳动得几乎快要不受自己控制了呢?他的手一颤,却并没有收回的打算,依然不偏不倚按在她的脖子上。
就算是恨他好了,如果此刻放任慕琴带着赤龙花前去平王府,那么……一切都完了。自己的哥哥是什么样的人,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只要扫除了让父皇醒来的障碍,随之而来的就是血流成河的尸骸。
她对自己妹妹的一年之仁,有可能非但救不了她,反而会连自己的性命都一起葬送。
“我想离开汤歌啊,找一个这样的地方,安安稳稳地活下去。”在那个不知名的村庄里,迎着皎洁的月色,女子的话语似乎还在耳畔回响。她就像是开在污泥中纯白的莲花,说出那样不染尘世的梦想。
那是自己毕生都到不了的生活,那么……就用尽自己的能力,去给予她想要的未来吧。
最后映入慕琴瞳孔中的画面,是在一阵痛楚过后,对方渐渐模糊的面孔,他的嘴唇上还残留着淡然的笑意,带着几分惆怅和哀伤。
看着昏倒在马车之中的女子,泉泽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帘幕。或许,自己也是这样一个自私而懦弱的人吧。不能眼睁睁看着慕琴去送死,所以只能看着慕扇可能真的死在二皇兄手中。牺牲一个女子,来换取江山的稳固。
慕琴……我们,原本就不是一路人。你要的,我给不了。而我能给的,你又不屑一顾。直到此刻,我还要牺牲你唯一的亲人,来保全一个虚无缥缈的皇位。
俊扬轻叹了一口气,看着自家的主子睫毛颤动着。他素来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露出过这样绝望的眼神。从那一指点昏慕琴的时候,他就应该明白了才对……如果慕扇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泉缜皇子,可能真的会杀了对方。到了那个时候,这两个人,势必便要反目成仇了吧!
“走吧。”放下了车帘,泉泽淡然道。
“那是,燕王的马车?”振非站在暗处,微微蹙眉。而在他的旁边,蓝衣的男子嘴角却上扬了一缕微笑。
泉泽是死是活对柳彦鸿来说当然不重要,他们当初有过几次交往,都不过是机缘巧合而已。但是泉泽此刻安然出现在了汤歌帝都,这也就是说发生在雪原之中的那场狙杀,应该是彻底失败了!
“他既然安全回来了,那么,慕琴想必也一定平安无事吧。”柳彦鸿转过身去,低低笑道:“能够从七煞手中逃过一劫,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可是,这个时候……为什么非要回帝都来呢?慕琴,你知不知道……此刻回来,一样是在劫难逃。”
“可是,总算是平安回来了。”振非看着马车绝尘远去的身影,轻轻笑了起来。他在荒原之中寻常了近三日的功夫,那场大雪也足足下了三日,将所有的路线和踪迹全都掩埋了。就连自己都没有把握,他们……到底是否逃出了七煞的追杀。
此刻在帝都重逢,振非这才放下心来。
他仰起头,不动声色地看着身边蓝衣男子:“少主,请您早作打算。如今慕琴回到了帝都,此刻局势诡谲波澜,只怕我们未必能护她周全。”
柳彦鸿微微皱起了眉,转身而去。
“事情没那么简单,他们不会放过慕琴。”他转身往暗中走去,急促说道:“现在,我们去找一个人。”
听见男子这样的回答,振非轻轻叹了一口气,蓦地说道:“少主,我希望您能保护慕琴的安全,可是……我不希望您牵扯太深,最后耽误了自己。”
“走一步,看一步吧。”柳彦鸿的步伐没有停,只是丢下这一句话便不再言语。没错,如今布下的棋局全都已经被打乱了,无论是什么,都不可能再预测这局棋接下来的走向,而自己……似乎会成为谁也料不到最后的隐患,这不是很有趣么?
宅院深深,连儿看着手中的蔬果叹了口气。大小姐迟迟没有回来,如今就连娇蛮任性的二小姐都不见了踪影。好端端的,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就在连儿感慨间,门外忽然传来轻轻敲门声,“有人在么?”那是个略带熟悉的男子声音,似乎是在哪里听过一般,可是却怎么都记不起了。
连儿推开了木门,却蓦地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个男子……自己分明是见过的,“柳公子,你怎么来了?”
“嘘。”对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不要大声喧哗,“这里的护卫都被撤走了,但是还是不要引人注目得好。”
“护卫,什么护卫?”连儿有些疑惑地往屋外探出了身子,自然是什么都没有瞧见。然而男子却微微笑了起来,也不拘束便往屋内走去。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双手抱着巨剑的男子,沉默不语,面色阴郁。这个人连儿也记得,以前似乎来教过大小姐功夫呢。
连儿有些迟疑地看着两人,这才说道:“大小姐……她不在府里了。”
“我知道。”柳彦鸿微微笑了起来,柔声道:“你忘记了么,当时是我送她回来和你们道别的。”
连儿一窒,这才想起小姐走的那一天,似乎真的有一辆马车送她回来。只不过当时马车远远停在外面,自己也记不清了。没想到,竟然便是眼前的这个男子将小姐送回来,然后又带着她离开了汤歌帝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