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挨着医院这家咖啡厅因为地处繁华路段,进进出出的人不少,晚间九点半的咖啡厅依然有很多人,这个时候正是那些白领人士加班回家的时间,也正是夜生活的开始。
舒然为尚卿文点了一杯柠檬茶,晚上喝了咖啡会让人休息不好,加上她怀了宝宝,之前为了熬夜工作大杯大杯饮咖啡提神的习惯也早早地戒掉了,不仅她不喝,连尚卿文在家都不喝咖啡的,家里的收藏柜里也是找不到咖啡的影子,清淡一些的花茶倒是一大堆。
看着两个坐着的男人,舒然本意是想回车里去等,因为他们即将要谈及的事情有可能不需要她知道,但尚卿文却拉着她进来了,而贺谦寻也没有说要她避开的意思,意识到舒然有意避开,贺谦寻还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舒然,你真矫情!”
矫情?舒然的脸当即就拉了下来,她这是想留给他们一个单独的谈话空间,他还真是把她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了!
舒然眯着眼睛死瞪了对面坐着的贺谦寻一眼,坐回沙发之后便安安静静地,听着。
“爷爷叫了律师过来,说要更改遗嘱!”贺谦寻静静地开口,跟着他赶过来的那两个人就是贺家的律师。
更改遗嘱?舒然手里端着杯子,眉梢挑了挑!而坐在旁边的尚卿文不动声色地抬起脸来,目光静静地平视着看了贺谦寻一眼。
他虽然不说话,但舒然却隐约猜测到他那投递过去的目光的含义。
那是你们的事情!你没必要跟我说这些!
贺谦寻却没有受尚卿文的表情所影响,继续说着,“你知道的,贺之悠是爷爷从贺家远亲里过继到贺家来的,她本来就没有继承权,还有贺明,也就是我的二叔,我爸的亲弟弟,这段时间因为爷爷的身体原因,他闹得最凶!归根结底就是因为贺家的继承权!”
“其实那封遗嘱上的继承人名字谁都不知道是谁,但爷爷的遗嘱是两年前立下的,当时的我羽翼未丰,公司的财务是贺之悠在把控,而总经理的职位是二叔!”
“所以你觉得遗嘱里的名字不会是你?又或者本来是你,但是现在他要求更改,就不会再是你了?”静坐着一直没开口说话的尚卿文说话了,目光幽幽地看向了贺谦寻。
贺谦寻被尚卿文那幽淡的目光看得心里微颤,被人看穿的心情还真是不太好,他垂眸,有些犹豫,但想了想还是问了,“我只是想知道,如果爷爷更改的继承人名字是你,你是否愿意接手贺家?”
舒然明白了,贺谦寻的字面意思不是重点,是换了一种方式在询问,询问尚卿文是否愿意认祖归宗!
跟好多言情小说的套路是完全不一样,那些为了家族继承权连一个妈生的亲兄弟在利益面前都会相互算计,没有名分的私生子更是被排挤被流放的对象,按照这个套路,贺谦寻应该是恨死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哥哥的,但是却恰恰相反,他在争取,争取着能让尚卿文回贺家。
舒然为之而动容,别看她跟贺谦寻斗嘴的时候句句见血封喉,但是却打从心里地并没有将他列为‘拒绝往来户’,他虽然嘴巴毒了些脾气躁了些,但他有一点最真,他很看重亲情。
当初为了他生病的奶奶,他选择了跟舒然协议结婚,就是为了让大病初愈的奶奶开心一些。
舒然觉得他很真实,因为他看不惯的人无法喜欢的人他不会曲意逢迎,对家人尤其是对他的爷爷奶奶特别好,在乎亲情的人,其实骨子里坏不到哪里去的!
“我不愿意!”尚卿文静静地回答,舒然看到贺谦寻那满眼的期待眸光也随着这三个字慢慢地黯淡了下去。
舒然的身体也微微一颤,这是最直接的拒绝!有些残忍的意味。
尚卿文离开咖啡厅时,贺谦寻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没动,目送着那两个离开的身影,他眼睛的里黯然越来越浓了,沉沉地叹了一口气,自嘲一笑,看,你把他当亲人,人家当你是个P!
贺谦寻坐在那边使劲地揉太阳穴,听到自己的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接通了电话,听见电话那边好像有争吵的声音,随即一皱眉,将杯子里剩下的大半杯咖啡一口喝了下去,杯子重重放下,起身,近似恶狠狠地开口,“给我拦住他,不准他进病房!”
“卿文!”走出咖啡厅的舒然轻声叫住了身边的男人,“你真的决定了吗?”
决定了不理会贺家的人,不管贺家的事情了吗?
“然然,贺家的继承人只能是贺谦寻!”尚卿文轻声说着,话语里却透着坚定的语气。
舒然神色微动,刚才贺谦寻问那句话的时候眼睛里是满满的期待,而此时尚卿文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是这般的笃定,有那么一种感觉在舒然心里慢慢地凸显,其实,这两人都在心里为对方着想,一个不惜让出继承权想让对方认祖归宗,而另一个却在心里早已决定将那个位置拱手相让。
尚卿文的这句话让舒然更加肯定,那位一直跟贺谦寻斗狠想要上位的二叔贺明,日后的路应该不会太平了!
舒然挽紧了尚卿文手,这个男人关心人的方式可能让其他人觉得心寒,但真正懂得的人,会明白的。
她相信,贺谦寻会懂的!
两人刚要上车,就见贺谦寻从咖啡厅里冲了出来,暮色中他的身影飞快地往住院楼那边奔去,很快便消失在了楼道口,舒然见尚卿文站在车门口还没有上车,他也应该注意到了,贺谦寻跑得太匆忙还撞倒了两个人。
这么急,出什么事情了吗?
“卿文,是不是出事了?”舒然要从车里下来,尚卿文却叫住了她,让她在车里等着,他去看一下就回来。
舒然看着尚卿文疾步走开的身影心里也暗自着急起来,贺谦寻跑那么快,是不是贺爷爷出事了?
此时的病房走廊上已经闹成了一团,贺明带来的人跟病房门口守着的人动了手,旁边的贺奶奶被娟姐扶着,脸色苍白着直掉泪,抓着娟姐的手不停地抖着,孽子,孽子
老爷子刚才从鬼门关拉回来,这个混账东西就过来闹了,是听到老爷子要更改遗嘱的事情,坐不住了。
“住手!”贺谦寻赶了过来,看到眼前的情景气得咬牙切齿,目光落在脸色苍白的奶奶身上时,冲过去扶住了奶奶,眼睛都绿了,“二叔,奶奶有心脏病,爷爷还昏迷不醒,你带这么多人过来时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人群里,站得远远的的贺明手里拿着一支雪茄慢慢地吸了一口,“谦寻,我这不是怕你一个人忙不过来吗?过来帮帮你!”
贺谦寻让娟姐扶奶奶去旁边休息,奶奶不放心他,坚决不走,她站在贺谦寻的身边,挡在了病房门口,看着贺明,沉声开口,“你要过去,就从我身上踏过去!”
“妈,你这是干什么?你从小偏心眼也就够了,什么好东西都是让给贺覃南,你看你看,报应来了吧,你们给他的太多太多了,他却没那个福气享受,死无葬身之地啊,连尸骨都找不到了,妈,那可是前车之鉴啊,早就跟你们说了,别对谦寻这么好,万一他跟覃南一样,命薄福薄的没命享受那真是可惜了你们对他的好 ”
“混账!”贺奶奶身体一抖,人险些没站稳,被身边的贺谦寻急忙扶住,贺谦寻看着脸色越来越苍白的奶奶,感觉到她呼吸的急促,身体也在剧烈颤抖着,发抖的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脸上的表情是越来越痛苦,稳不住地往就地上倒去。
“奶奶 ”贺谦寻脸色一白,扶着倒地的贺奶奶大叫出声,“医生,医生 ”
贺奶奶气急攻心,心脏病发了!
赶来的医生却被贺明的人拦在了外面,不能进来,贺谦寻急得眼睛通红,一把抱起贺奶奶往人群外走,被贺明的人拦下,他什么都顾不得了,大吼一声,“给我滚!”
拦着的人脚步不移,贺谦寻抱着奶奶又冲不出去,被围在中间急得满头都是汗,怀里的奶奶气息越来越急促,他咬着牙,用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贺明。
而贺明却朝周边那边看了一眼,淡淡地开口,“谁敢去报警,我明天就找人来拆了这家医院!”说话间,走廊那边几个想要去报警的医生震在那里。
“贺明,你别太过分!奶奶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狗命!”贺谦寻的脸色沉了下来,眼睛里泛起一丝狠戾的光来。
“我过分?贺谦寻,我要不来,整个贺家都成了你的盘中餐了,哦,不对,是那个野种的,你那个野种哥哥的!”
贺谦寻眼睛眯了眯,冷笑一声,“话不要说得太难听!”
贺明笑了笑,抖了抖手里的烟灰,“懒得跟你磨嘴皮子,我要见老爷子,你让开!你不让我进去,你就看着你奶奶死吧!”
“爷爷刚经历了一场抢救,还在昏迷中,你不能进去!”贺谦寻双手挡在了门上,看着围上来的人,心里一紧,混蛋贺明居然叫了这么多人过来,他一个人怎么应付得过来?怀里的奶奶更是等不得的。
这个混蛋连奶奶也要伤害!
贺谦寻牙齿咬着唇瓣,咬出了血了!
混蛋,混蛋,我要杀了你!
“你说谁是野种?”气氛紧绷,连空气都要因为低压而凝结在一起的走廊上响起了一道清润的声音,低低的,却穿透力极强地透了过来。
剑跋扈张的走廊,气氛紧绷到了极点,但这道声音低低地穿透而过,声音虽然轻,却让走廊上对峙的人们忍不住地将目光转了过来。
最惊讶的莫过于一直站在一边的贺明,此时眼看着他的人就要放倒那不知死活的贺谦寻冲进病房的门,他也正在暗自嘲笑着这个侄儿的不自量力,一个人还要抱着病发的老太婆还想挡住他带来的十几个人,他真当自己是铜墙铁壁,以为堵在门口他就进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