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然想起这个词汇就没忍住地差点笑出了声,好在她还知道现在并不是能笑的时候,好不容易等到宴席散去,她谢绝了秦候远去秦家别院坐一坐的邀请,走出餐厅,她就迫不及待地深吸一口气,是恨不得为这突然能自由呼吸畅快行走毫无束缚的愉悦感而绕圈飞起来。
等她发现身后还有人时,她垫着一只脚旋转过来便忍不住地低头吐了一下舌头,站直了身子,恢复到平日里的中规中矩,对着站在自己身后的尚卿文诚恳地道谢:“今晚上谢谢你!”
若是今天遇上其他人,她可能还不好打发,但好在遇上的是他,虽然之前她还是一直提心吊胆的,但她没想到他帮忙会帮得这么彻底!
站在她身后的男人手里还挽着外套,套在浅色衬衣上的深色羊绒毛衣显得给外的暖和,伴随着清冷的夜风,他那颀长的身影在路灯下居然看不出萧索的味道,相反的,让人感觉到一丝莫名其妙的暖意。
舒然这才平静地打量起他那精致的五官,用‘精致’一词来修饰男人的五官很多人都会觉得那是有些女性化,但尚卿文给她的感觉就是这样,每一个五官都格外的有型,精致中透着只属于男性的雄性气质和贵气,让你在精致中感觉不到一丝女气,相反的,凑在一起的五官总是给一种仔细看一遍便会有无尽的幸喜的愉悦感。
这是站在一个女性的视觉效果上来看的。
但舒然也不排除此时心情愉快所带来的连带效应,看啥都挺顺眼的。
舒然看着站在路灯下的男人,第一次发现,其实在这个秋风萧索的季节看到站在路灯下的人并不是只有萧索凄凉的感觉,至少,现在,吹过她脸的夜风并不是那么的凉!
尚卿文看着被吹得头发有些乱的女子站在离自己不到三步远的距离,她的声音软软地飘过来,因为逆风的缘故,他听起来有些蒙蒙的,但看着她的唇形,他隐约明白了,唇角一动,“真要谢”
舒然堆在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荡回去,听着对方说话的语气,不由自主地瞪圆了眼睛,恩
他该不会来真的吧?
在说完那句语气不明的话之后,两人之间便是一阵长长的沉默。
舒然站得离他不过三四步的距离,她有些不太明白尚卿文刚才说那句话的意思,说起来刚才确实要感激他的帮忙,但是之前她不是也说了么?鉴定费的事情她就不谈了,两人也算是清了,她那刚才说是那句‘谢谢’不过是一口口水话而已。
尚卿文静静地抽着手里的烟,抬眸瞥见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子正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他抖了抖手指上的烟头,将烟灰一弹,随着清冷的夜风吹散了去,看着她目不转睛的模样,他想起了刚才她转身吐着舌尖时的俏皮样子,跟现在这模样简直是两个极端的。
“尚先生!”舒然觉得有必要说清楚,毕竟,她不喜欢拖泥带水!
一辆银色的宾利车缓缓停在了舒然的身后,车灯闪了两下,舒然转身看见了滑开了车后窗的人,对着她轻轻招手示意她过去,这突入一来的一幕也打乱了舒然想要跟尚卿文交流的心绪,她大步走了过去,坐在车里的人是秦候远,秦候远本来是要打开车门下车的,但舒然快步走到车边伸手将车门摁住,柔柔的声音飘在了夜风里,“秦叔叔,你别下车,外面冷!”
秦候远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唉,我这身子骨 ”他说着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尚卿文,冲着他招了招手打着招呼。
舒然的眼神有意地朝秦候远身边看了一眼,没有见到舒女士,她轻松地松了口气。
秦候远看着舒然的表情,轻声说道:“你妈妈先陪朋友离开了!”
舒然笑了笑,点了点头,“那秦叔叔也快回家吧!”
“然然!”秦候远低沉的声音缓缓地响了起来,眼神里带着一丝歉意,“刚才我本来是想 唉,是叔叔考虑不周,叔叔会找个合适的时机 ”
“秦叔叔!”舒然轻声打断了秦候远的话,觉察到秦候远投递在她脸上的目光带着深深的歉意,她无谓地笑了笑,“你知道,我并不想你这样做,所以,请你谅解!”
秦候远欲言又止,但看着舒然执意的目光,他也只好低低叹息一声,“那好,叔叔尊重你的意愿,若是有一天你想通了,随时可以来找叔叔!”
舒然站在原地目送着秦候远的宾利车离开,伸手拉了一下围在颈脖上的围巾,把发凉的手指放在唇边轻轻地呵着气,侧脸抬头望见了站在不远处等着的尚卿文,他的座驾奔驰已经有人给他开了过来,不过此时他却没有上车,而是站在原地望着她。
“先生,上车吧!”关阳一晚上都还处在深深的疑惑之中,如果不是这位舒小姐走到先生前面,在他们抵达酒店之前进去,他险些要以为这位舒小姐是故意跟着他们的。
尚卿文灭掉了手里的烟头,举手投足间自是一番自然洒脱,静静地朝舒然这边看了一眼,薄唇一张,“上车!”
“上车!”尚卿文淡淡的语气里不带任何的情绪,但却带着一丝不容人抗拒的压迫力,连着暗夜的阴霾沉沉地压了过来。
舒然站在原地紧了紧脖子上的围巾,果断地摇头,“多谢,我自己开车来的,慢走!”她说完转过身去就朝停车的地方走去,感觉到身后的人朝她身上投注过来的目光,她怎么突然有了一种被当成了猎物的错觉,但是这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不见,走出几步之后,身后传来汽车车前灯闪烁的光,紧接着那辆黑色的轿车已经融进了大路车流之中。
呼
舒然浑身都轻松了下来,摸着自己有些发凉的掌心,手心里居然有一层薄薄的细汗,明明是很冷的,夜风穿透冷得她都忍不住打起了哆嗦,但她的掌心却冒出了汗水来,舒然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看似温柔无害的人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都会让她突然有种难以抗拒的压抑感。
或许是她今天状态不够好吧!
舒然将自己的情绪整理好,快步走到自己停车的位置,刚用车钥匙遥控打开了车门,就听见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发出的声音越来越近,舒然拉开车门,人却没有急着坐上去,一手搭在车门上,目光转向了声音发出来的那边,看清来人轻笑出声。
“我说舒女士,大半夜的不回家还在这里散步不成?”舒然语气轻快,但暗色中她的眉头却轻轻皱了起来,握着车钥匙的手也紧了紧。
舒童娅看了女儿一眼,伸手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径直上车砰的一声直接关上了车门,坐在车里的舒女士这才转过脸来看了一眼还愣在车外没上车的舒然,“你那一百斤不到的体重脂肪不见得能抵抗得住D市入冬时的寒冷!”她说完,朝女儿望过去,目光在舒然身上打量了一番,“还是你隐着长肉,皮下脂肪厚起来了?”
舒然现在是明白了,为什么自己说话会这么阴阳怪气,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她有了舒女士的遗传。
她爬上车关好车门系好安全带便将车开了出去,她并没有询问舒女士要去哪儿,而是将车速放慢近似溜达地开始往住的地方开去。
坐在旁边的舒童娅伸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晚上喝了一些酒,头有些疼。
舒然很贴心地将窗户关好,以防冷风一吹把人吹感冒了,但坐着的舒女士却挑起了眉头,语气很平淡地说道,“这车你开了两年了吧,还是这么俗的大红色!”
“是,舒女士,相对于我的俗气大红,你的白色宝马更加贵气!”舒然笑了,舒童娅目光朝车窗外转开,“然然,你别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我今天来只是想问你一句实话!”
“我跟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舒然依然脸不变色地回答。
舒童娅目光一转,似乎早已料到女儿会这样回答,她的眼神里满是无奈,是的,从她执意跟舒然的父亲离婚到现在整整十年,这期间,女儿跟她交流的方式已经比之前好了太多了,她是不是对女儿的要求太过苛刻了?
舒童娅心里隐隐苦笑一声,收拾好了情绪,叹息了一声,“你知道我想问什么,是,我想问的就是你所想的,舒然,你告诉我,之前朝秦氏注资的那一大笔的款项是不是出自你之手?”
秦家在D市房地产界虽算不上排行前三甲,但在家族式企业中还是算得上小有名气,只不过半年前因为公司在投资领域遇上了瓶颈,再加上政策上的压制,大型企业是有足够的资金来流动,但秦氏因为一年前曾出现过信誉问题,再加上上半年秦氏的建筑工地屡次出现安全事故,当时都见报上了电视台,成品房的售卖也受到了严重影响,投进去的钱得不到及时回收,银行那边又催得紧,秦氏的资金链出现了问题。
秦候远撑着大病初愈的身体回到公司将领导权重新从儿子秦羽非的手里拿了回来,做出一系列的挽救试图力挽狂澜,但毕竟是晚了,也就在一家人面临绝望的时候,这一大笔的及时款救了秦氏。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舒女士,你是不是喝多了?”舒然轻握着方向盘,单手放在车窗上闲适地靠在自己的头上,目光安静地看着前方路段路边的路灯。
舒童娅目光严肃地看向她,好半响才苦笑一声,“舒然,你又何须对我隐瞒?”舒童娅低低叹出一口气来,“在前面那个路口停车吧,我自己打车回去!”
“不用我送你?”舒然问,舒童娅摇头,“以你对D市道路的熟悉程度,你未必能将我安全地送回秦家!”
舒然哑然,却没有反驳,是,她虽是D市人,但对D市却不了解。
舒童娅下了车,在关车门的那一刻,她仰头看了一眼头顶飘飞下来的细雨,似笑非笑地瞟向舒然,“然然,那个男人的演技可是比你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