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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窗户纸(2)

若是平时,她会被他小大人一般的话逗乐,可是此时只是机械地扯起一抹笑容,“吃了饭我带你去逛超市。”

“我没心情!”

简惜笑眯眯的,不经意地一转眸,看到了向她走来的蓝倩。

简惜脸上的笑容顿时绷了起来,拉着远远转身就走,不愿意再和她纠缠。但是蓝倩牵着缓缓,卯足了劲儿追上来,“小惜!”

她的手一碰到简惜的手臂,简惜立马像触电一般用力将她甩开。

也许是心里有太多的怨恨,她的力道不小,蓝倩被她的大力甩了出去,猝不及防,脚下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幸好扶着身旁的广告牌站稳了。

“妈妈!”欢欢上前抓住蓝倩的手臂。蓝倩摸了摸她的头,示意自己没事。

欢欢长得并不像孟承正,也不像蓝倩,但是一张圆圆的小脸却十分可爱。特别是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跟会说话似的。简惜喜欢小孩子,又觉得大人之间的事小孩是无辜的,自己也是做母亲的人,不应该当着孩子的面动手动脚。于是她歉意地说一句,“抱歉。”

然后拉着远远转身就要走。

远远冲小女孩做了个鬼脸。

今天是他的生日,也是眼前这小女孩的生日。她穿着公主裙,头戴小皇冠,像是真正的公主一般,爸爸妈妈带她来吃饭,晚上还有为她举办的生日。

可那也是他的爸爸……

他正想着,背上突然一凉,还没来得及回头,身后有人用力推开他一把。

“讨厌鬼!欺负我妈妈,想抢走我爸爸!”欢欢气呼呼地瞪着大眼睛,指着简惜的脸,“坏女人,打死你!”

“远远!”简惜连忙过去扶起孩子,仔细查看了一番见没有伤着,松了口气。但目光落在他背后的一滩冰淇淋污渍上,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远远没事吧?”蓝倩上前来,伸手要拉远远的手臂。简惜冷冷地挡开她的手,“请你走开。”

蓝倩的眼眶里浮起一片水雾,弱弱的模样,“小惜,你不会跟一个孩子计较吧?欢欢不是故意的。”

“我当然不会和你们计较。”简惜将忍着泪握紧小拳头快要冲过去打人的远远紧紧搂在怀里,冷冷开口,看着蓝倩的目光厌恶到极点,“狗咬了人,难道人还要咬回去不成?”

说完,她抱着远远站起身。

蓝倩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简惜淡淡地看着她,“还有,孟承正不在这里,收起你那副虚伪假惺惺的恶心嘴脸,演戏找错对象了。”

简惜摸了摸儿子的脑袋,抱着他一转身,就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孟承正。

西装革履的他,英俊不凡,一张脸冷得没有丝毫温度,望着她的眼眸里满是痛心和失望。

失望?

简惜扯了扯嘴角,觉得无比的讽刺。

别开眼,没去看他,刚好一辆空的出租车经过,伸手拦下,上车。

带远远去吃了晚饭,然后逛超市,买了很多水果和健康零食。一整晚,简惜没有任何异样,说说笑笑。

简思远有些不放心,一个正常女人在失恋的情况下,绝无法潇洒。他觉得简惜一定是在强撑。

扒着幼儿园的大门不肯进去,他抓着她的衣袖,“要不我跟你回家吧,我怕你做傻事。”

说完,额头便挨了一个爆栗。

“我晚上还有工作,没空照顾你。”

“那好吧。”简思远揉了揉额头,不情不愿地跟着生活老师进了幼儿园,一步三回头。

其实他很不想回学校,今天是他的生日,他想和简惜呆在一起。

这城市最拥挤的黄昏,简惜坐在出租车上,夹在车流中间。车窗外是繁华的宁州市大街,霓虹灯陆续亮了起来,填满这个城市所有的空缺。

手机在包里响起来,简惜木然地接听了,看也没看上面闪现的名字。

电话通了,那边一道婉转的女声轻轻地问,“承正,要不你去看看小惜吧,我陪着欢欢就好了。小惜一时接受不了我,心里肯定很难过,你去安慰安慰她。”

“不用。她已经习惯了。”淡淡的口吻,“我女儿的生日,我只陪着她,哪也不去。”

简惜平静地挂断了这个貌似‘按错’的电话,发愣地看着前方一点一点暗下去的天空,感觉整个世界都仿佛静止下来,那样喧闹的城市,车道上拥挤的车流,人行道上的人来人往,车声人声,那样嘈杂,却仿佛一下子没了声音,只剩下她的心跳,咚!咚!咚!

缓慢而又沉重,一下一下,然后是铺天盖地的痛楚,慢慢顺着血脉蜿蜒,一直到心脏,痛到连气都透不过来。

她茫然地看着车窗外,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只要醒来,一切都安然无恙。

可是她没有办法再自欺欺人,大脑的每一寸都在告诉她,是真的,孟承正和别人生了一个女儿,和她的儿子差不多大。

六年,这六年的婚姻又算什么呢?曾经的海誓山盟甜言蜜语又算什么呢?

眼泪渐渐干了,脸上绷得发疼,眼睛几乎睁不开,四周的天色慢慢黑下来,路灯亮了,车灯也亮了,夜色如此绮丽,仿佛是一种毒。而她陷在九重地狱里,永世不得超生。

“说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十七岁的孟承正,英俊的面孔带着一股痞气。他挑起她的下巴,命令的口吻。

“我愿意。”简惜抬起红彤彤的脸,一双眼晶亮。

孟承正将她一把拽进怀里,轻声叹息,“传言真是没错,你的确是个狐。狸。精,就这样把我的心偷去了。”

十六岁的简惜,一个完全被恋爱冲昏头脑的少女,一路彻底无视旁人的目光,和孟承正牵着手离开,丝毫没有想过明天会发生什么。

劣迹斑斑的孟承正,这场恋爱不过是在他的档案里又记了一笔,而简惜这个一向成绩优异的好学生却被班主任痛心疾首地教育了一个下午。

“高考是人生的转折点,决定了你未来的命运!你学习一向很好,怎么会跟孟承正扯上关系?知道早恋有多严重的坏影响吗……”

班主任唾沫横飞,而简惜心不在焉地听着,目光瞟向窗外的篮球场,寻找着那道思念的身影。

一直讲到晚自习上课,班主任才大手一挥,“回去上课吧!”

简惜如获大赦。

一出办公室,手臂突然被人抓住。简惜一惊,待看清了来人,她整颗心都甜得冒泡。

“带我去哪里?”

“吃饭!”

他拉着她一口气走出了学校,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遥控器按了一下,车子在停车位响了一声。

他拉开车门让她上去,简惜犹疑,看向校门,晚自习的铃声响了。

她一咬牙,坐上了车。

车子开得飞快,简惜攥紧了安全带,不停地说,“开慢一点……”

孟承正哈哈大笑,加足了马力。

到达了目的地,就要下车的时候,突然车子开始激烈的摇晃,孟承正骂了一声,“操!”方向盘一个急转,车子已经横在了绿化带上。

简惜惊魂未定地往后一瞧,看见一辆雪佛兰,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从孟承正车子的左边冲了过去,那辆车稳稳撞上了排在孟承正车子后面的一辆轿车上。轿车原地转了好几个圈,才在马路上勉强停稳。

简惜回头,从她的方向唯一能看清的是肇事车的车头冒起了阵阵白烟,以及车牌号。

“妈!”简惜直接打开车门就跳了下去。

她跑到她车子边,拼命拍车窗,终于看到叶天蓝煞白的脸。她费力地打开车门,走出来,看上去倒是安然无恙,只是一身的酒气。叶天蓝半睁着眼看着她,偏着头笑,“你怎么来了呀?”

“你到底喝了多少,喝成这样还敢开车!”简惜吼了一声。

被撞车的车主骂骂咧咧的下车,被孟承正拉到一边,塞了一些钱。被撞的那辆车倒是看不出什么问题,倒是叶天蓝的天,车头毁得一塌糊涂。要是再猛一点……简惜不敢往下想,身体止不住颤抖起来。

“我要公了!”叶天蓝突然冲过去,把两只手并到一起,举到对方眼前,大声说,“抓我进去,快点抓我进去啊!宋宏你他妈的有种就抓我进去坐牢啊!”

“你疯了,胡说八道什么!”简惜冲过去,使劲推了叶天蓝一把,她一个踉跄倒在地上。

“你坐牢,你想死,谁也管不着你!那你让我怎么办呢?我连爸爸都没有了,你还要让我连妈都没有吗!”

“冷静点。”一只手放在她肩上,轻轻将她拥在怀里。这个温柔的动作令她感到无助。简惜强忍着泪水,泪水反而更加汹涌。

她的身体止不住颤抖,一个不要命的母亲,能让她说什么呢?她那么丧心病狂地想寻死,就是准备丢下她一个,让她做孤儿。从小到大,她从没见叶天蓝这么绝望过,仿佛万念俱灰。

叶天蓝倒在地上,紧闭的眼中有眼泪不停滑落。她醉得不清,嘴里喃喃地一个劲儿地念着一个名字“宋宏……”

简惜曾经从叶天蓝的好姐妹口中得知,宋宏是她父亲的名字。

他不是已经去世了吗?

简惜没来得及多想,看见孟承正背起叶天蓝,将她往车上放,然后打电话给4S店,叫人来拖车。

“放心吧,没事的。”孟承正揽着她的肩,看了一眼车内醉的不省人事的女人,转头看深深凝视着她的脸。

“以后你不是一个人了,还有我。”

“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我永远都会在你身边。”

简惜愣愣地看着他,眼睛渐渐泛起泪水。

暖意从他的手掌传进她的掌心,车内的女人还在念着宋宏的名字,简惜上前一步坚定地拥抱他,她想,自己已经找到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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