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666是恶魔的代号,333则是他儿子的,专门收集年轻时犯过罪的灵魂。”萧冠雪道,“这黑山羊是恶魔撒旦的象征,还有那边的玻璃瓶则摆放的是逆三位一体。”她担心张小月听不明白,解释道,“在基督教中,三位一体是指圣父、圣子、圣灵,基督教认为他们是无所不在的,但为了反对上帝,撒旦也有他的逆三位一体,即魔鬼、敌基督和假先知。”
“你的意思是他是撒旦教徒?”张小月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刘天,他正倦缩着身子,额头紧挨着地面,口中低念着他听不清的咒语。
“教徒恐怕谈不上,应该是撒旦主义者!”萧冠雪说出她的看法。
“有什么区别吗?”张小月不解。
“当然有!对于他的行为,犯罪心理学的专用名词称其为适应性的撒旦主义者,是典型的连环杀手,说通俗点是他将撒旦的信仰运用于自己特定的杀人动机——不是因为信仰撒旦才杀人,而是因为杀人才信仰撒旦!”萧冠雪道,“你看那些血,还有那些玻璃瓶,他已经杀了不下十人!”
“哼哼哼,”刘天发出阴冷的笑声,“你们这些可悲的蝼蚁,如果不向我的主人供奉新鲜的灵魂,他便会降临于世,他将带来灾疫、疾病和黑暗!”他抬起头,从牙缝里砰出几个字,“我是在拯救你们!拯救你们!”
“拯救我们?你就靠无辜小孩子的生命来‘拯救’我们吗?!”张小月怒声喝斥道。
“无辜?这世上没有人是无辜的!”刘天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双眼闪着邪恶的光芒,颤抖地指着张小月和萧冠雪,“你有罪!你也有罪!所有人都有罪!没有人例外!”
“真是个疯子!这屋子里有罪的只有你!”如果不是抱着天天,张小月早就冲上去狠狠地给他一拳了。
“他说的是原罪,”萧冠雪低声解释,“基督教认为,亚当、夏娃偷吃禁果,违背上帝的意志,这罪也遗传给了后世子孙,成为人类一切罪恶、灾难、痛苦和死亡的根源。所以人一生下来,在上帝面前就是一个‘罪人’。”
“你信基督教?”张小月对萧冠雪的博学感到吃惊。
“不,我是无神论者。”萧冠雪道,“从他的精神状况看,应该是宗教妄想。”
也许是连日以来的恐惧到现在终于得到了释放,也许是在张小月怀中感到了安全,天天在哭了一会儿后就睡着了,张小月将他安顿到车上,等待警方后援部队的到来。
萧冠雪则继续在屋子里走动着,她一边用手机拍摄,一边观察着这诡异的房间。当她走到房子左侧时,脚下传来“吱”的一声——这是不结实的木头发出的声音。
萧冠雪移开脚,蹲下身查看,果然发现地板上有一个极不起眼的拉手手柄,这似乎是一个地下室的入口。她试探着将木板拉起,一条幽黯的隧道出现在她眼前,同时一股呛鼻的恶臭味扑面而来,几乎令她窒息了。
萧冠雪被那气息刺激得头晕,眼睛也觉得格外刺痛和干涩。
待气味散去一些后,萧冠雪一边捂住口鼻,谨慎地呼吸着,一边观察着。
地下室没有相连的阶梯,屋内的光线太暗,只能照到地下室入口下方半米,对里面的情形无法窥视,漂浮的尘埃拼命挤在光亮处,令地下室看起来更加浑浊不堪。萧冠雪虽有些不安,但好奇心驱使她迫切地想知道这阴暗的渊薮中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张小月安顿好天天,回到屋里,正好看到萧冠雪半蹲在地下室口前,身子向前倾,想探看地下室,她从腰间拿出警察必备的小型手电,走过去:“用这个。”
手电投射出一道洁白的光束,可是当他们看到这白光所照之物,两人均跌坐在地,脸色煞白如纸,若不是两人心理素质极佳,肯定会夺路而逃,到外面狂吐一番。
在地下室内,胡乱堆放着几具五岁左右孩童已经腐败的尸体,不时有老鼠穿梭其中。尸体已经被啃食得残缺不全,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的眼球都已被人剖下,原本应该充满童真的脸蛋只留下两个黑黑的血洞和两道已经干涸的血痕。他们像垃圾一样被人随意丢弃在阴暗之地,陪伴他们的只有老鼠、苍蝇、蛆虫和那些大人都叫不出名字的虫子。
“20%!这就是警方潜规则中放弃的那20%!”张小月的声音哽咽了,“如果、如果有一名警察能够重视,如果在孩子父母报案时,少一些推诿,少一些敷衍,多一点责任心,那些孩子就不会死!”
“小月……”萧冠雪读到了张小月的失望,但她又何尝不是?
“那些孩子不是被刘天杀死的,杀他们的是我们,是我们这些本来应该保护他们的警察啊!”张小月愤懑地一拳击在地上。
“小月,天天不是还活着吗?”萧冠雪按住张小月的肩,想让她平静下来,“天天将是最后一个,是你给刘天戴上了手铐,是你阻止了他!”
“阻止?哼,嘿嘿嘿,”刘天听到她们的对话发出阴森的笑声,“你们别忘了,我叫刘天,我爸是刘汉!你们******谁也动不了我!今天你把我抓进去,明天你们署长就会恭恭敬敬地把我送出来!”
“你说什么?!”原本就情绪激动的张小月听了他的话更是怒不可遏。
“还没有结束,现在才十一个孩子,还差两个!”刘天咧开嘴,喉咙里发出阴阴的笑声,“只要再杀两个,仪式就结束了!嘻嘻嘻——”
“我现在就毙了你!”张小月“嗖”地从腰间掏出枪,对准刘天的脑袋。
“小月,冷静一点!”萧冠雪一把抓住张小月拿枪的手,“你也想成为他那样的人吗?”
张小月没有说话,她那充满血丝的眼睛狠狠地瞪着刘天,眼里的愤怒如同地狱烈焰,刹那间就能将刘天那邪恶的灵魂化为灰烬!
“小月,你不应该就这么杀了他,应该将他送上审判席,受尽世人遣责!他应该在人们的唾弃声中走向刑场,而不是现在!小月,听我说,他是在激怒你,别让他得逞,把枪放下。”萧冠雪慢慢将张小月拿枪的手往下压,似乎也在将她的怒火压下。
张小月深深地吸了口气,虽然吸到肺中的依然是浓重的血腥味和腐臭味,但她的情绪已经在萧冠雪的劝说下平缓了很多,她将枪放回腰间,吐出一口气:“你说得对,不应该就这么便宜了他。”
两人正说着话,远处传来一阵警笛声。过了一会儿,五名警察持枪而入,当他们看到屋里无比阴森恐怖的布局时,都怔住了。
“我是刑侦五处的张小月,”张小月主动亮出证件,“犯人已经制服了。”
“辛苦你了,你可立了大功啊!”为首的警官拍拍张小月的肩,“你们先去作笔录吧,剩下的就交给我们。”
“好,辛苦你们了。”张小月如释重负。
简单地录了口供,并把天天交给警署的同事后,已是凌晨五点,前来支援的警官让张小月和萧冠雪回去休息,于是两人各自回家。
六小时后,B市南星街西二段16号
在一座豪华府邸里,一名中年男子正在灯火通明的欧式大厅来回踱步,他的个子不高,大约一米七,脖子粗大,腹部突出,表明此人体重不轻,他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还算斯文,但此时他的嘴里却低声咒骂着,看起来愤恨不已。
一名四十开外的妇人则坐在他身后的沙发上,用手撑着额头不时地叹着气。
这时,一辆车驶入了府中,听到声响的两人不约而同地伸长脖子向门的方向望去。
不多一会儿,刘天有些洋洋得意地走了过来。
“妈。”他冲正迎向他的母亲伸出手,却没有叫助他逃过牢狱之灾的父亲。
“我们没你这种儿子!”刘汉怒火中烧,咆哮道,“从小到大你给我惹了多少祸?我费尽心思才把你送到英国念书,你就这么回报我?”
“哼,你送我出国无非是眼不见为净,你真的是为我好?还不是为了你头上的那顶乌纱帽!”刘天不客气地反驳,语气冰冷,全然不像是在对生养他的父亲说话。
“孩子他爸,儿子还小,不懂事!”刘母急忙护着唯一的宝贝儿子,同时她看到儿子右臂的绷带,心痛不已。
“他已经二十岁了!小个屁!!”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刘汉指着刘天的鼻子骂道,“你******别指望这次我又给你收拾烂摊子!”
刘天面露不屑之色:“那你干嘛叫人把我弄出来?”
“你!”刘汉扬起手,想落下,却被刘母拦住了:“他爸,孩子知道错了,你就原谅他吧!”
“我被关事小,这可关系到你的前途啊,刘大市长!”刘天冷笑着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悠然自得地说,“在你眼里,权力远比我这个儿子重要吧?就当是在帮你自己了!再说这也不是第一次,你也驾轻路熟了吧?”
“你一回来就说要搬出去,我就知道没有好事!”刘汉怒不可遏,“我以为你只是跟你以前那些狐朋狗友胡闹一番,没想到你居然去杀人!你还有没有良心?杀了那么多孩子,你简直不是人!”
刘汉的话无疑激怒了刘天,他猛然起身,用恶狠狠的眼神直视着刘汉,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知道我为什么信奉撒旦大魔王吗?因为在你身上我看到了地狱!”
“刘天,你怎么能这么对你爸讲话?”刘母急忙拉住了刘天,然后向刘汉苦苦哀求,“他爸,现在木已成舟,我们刘家就刘天一个孩子,还指望他替刘家开枝散叶呢,你说什么也要帮他这一次啊!况且,况且竞选日也近了,若是,若是这事让公众知道,对你也不利!他爸,算是我替刘家求你了,你一定要保住刘家的香火啊!”她说着竟跪在刘汉面前,泣不成声。
刘汉神情漠然地瞥了她一眼,任由她跪在地上,并重新开始在屋中踱着步。刘汉蹙着眉,用政客的思维权衡着利弊,过了许久,才向已将刘母扶在沙发上的刘天吐出一句话:“把当时的情形告诉我。”
此时他的语气已比刚才平静了许多。
刘天露出胜利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