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天何许人也,可能世人并不特别熟悉,但刘汉的名字在本市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是副市长,亦是下届市长的热门人选。
暂不说刘天掳走天天的动机如何,一旦警方介入调查,对刘汉来说势必成为天大的丑闻,况且大家都知道他与总警监非常要好,估计此案还没到总警监处,就会被那些善于拍马屁的官员压下来,换句话说,此案到此,便如同被宣判了死刑!
张小月沉默了,萧冠雪也沉默了,他们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从上贯下,两人从交管部走出,均一言不发。
过了许久,萧冠雪开口了:“小月,你想怎么做?”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张小月反问。
“查下去!”萧冠雪道,“警察的职责不就是为了保护市民安全吗?”这一方面是萧冠雪本人的真实想法,另一方面也是通过她对张小月的观察所得出的结论,也算是投其所好。
“哈哈,我发现我跟你越来越投缘,我也是这么想的!”张小月莞尔一笑。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看样子李警官可不会与我们是一路的。”萧冠雪在不经意间将他们的距离拉近了许多。
“我也知道,所以我准备自己先查,只要找到确凿的证据,我再上报,我想只要人证物证俱在,即使他爸爸是政府要员,王子犯法终究还是会与庶民同罪!”
“好,我支持你!我和你一起查!”萧冠雪对张小月的观点十分赞同,也越发欣赏张小月,同时对自己在利用她接近李阳的想法有些愧疚。
张小月在网络和新闻中查到,刘天自去年从英国留学归国后便一直在家,没有正式的工作,也没有交往的女友,他独自一人住在刘家位于西郊的高级别墅里,平时鲜与外界接触。
询问了天天父母,确定此人与他们素不相识后,两人对于刘天掳走天天的动机越发不明——以其父显赫的社会地位,他不可能是为了钱财;刘天与天天父母并不相识,这就排除了报复性绑架;他自己没有结婚,更没有交往的女友,还谈不上因为子嗣压力而铤而走险,普通的绑架、诱拐动机在他那里都于情不合。
与其无端猜测,倒不如实地调查。
张小月和萧冠雪来到B市白虎区的高级别墅群,由于这是本市的富人区,没有主人的邀请或是申请到搜查令,即使是警察也无法入内,两人只得在外面等候。
直到凌晨一点,刘天的黑色轿车缓缓从社区大门驶出。张小月知道这个时间出去恐怕不是做什么好事,她迅速驱车跟上。
刘天并没有开车进入城区,而是向更偏远的山林驶去。这令张小月越发不解,问旁边的萧冠雪:“他怎么进山了?”
“我也觉得奇怪。”萧冠雪盯着前方已经驶入一条不起眼的小道的黑色轿车。
刘天似乎并没有发现有人跟踪,他将车驶入向距B市有一百公里的雨花路国家森林公园,这个森林公园占地约有上万公顷,是许多珍稀动植物最后的栖息地,因其尚未开发,鲜有人进出,但刘天驾轻就熟地驶入一条小路,可见他已不是第一次来。
为了避免被他发现,张小月和萧冠雪远远地跟着他,十分钟后,刘天的车到达了一片较宽阔的空地,在一间小木屋前停下了。
从外看,这间木屋极普通,面积也不过十几平米,外围有一个一米多高的栅栏以防止动物光顾,这间木屋似乎是专门为猎户或迷路的路人准备的,不过从栅栏里堆积的枯叶来看,这里除了刘天外,似乎没有别人进出。
若不是有他带路,张小月和萧冠雪做梦也想不到山林中竟还有这样的屋子。
张小月将车停在了二十米开外的灌木丛后,暗中观察着。
刘天很快下了车,他从后备箱里拿出一个大背包后走进木屋,不一会儿,屋子里灯亮了,血色般的红光透过小木屋的窗口刺向幽暗之林。
此时已近凌晨两点半,高悬在空中的银月散发出阴冷的光辉,山林里寂静得可怕,好似一切生物都已死去。现在虽已临近盛夏,但林中阴风煞煞,令人不寒而悚。张小月和萧冠雪也越发狐疑:刘天这么晚到这里做什么?
“小雪,你留在这,万一出了事,你就报警!”张小月感觉不妙,她拔出腰间的配枪,准备下车。
“我和你一起去!”萧冠雪说着也要下车。
“不行,我们不能确定里面有多少人、是否有武器,你手无寸铁,太危险了!”张小月断然拒绝。
“屋里只有他一人。”萧冠雪肯定地说,“而且这里极有可能就是关天天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张小月不太相信。
“此地偏僻,而且已经入夜,唯有开车才能到此,可是你看这附近,只有刘天的车,所以我断定没有别人。”萧冠雪解释道。
“你不做警察真是警界的一大损失!”张小月叹道。
两人一起下了车,小心翼翼地向小木屋靠近,时间也好似为这一刻静止了,只能听到脚下踩在枯叶上发出的细小的声音和呼呼的风声。
他们屏住呼吸,极小心地堆开栅栏门,栅栏门发出的轻微的“嘎吱——”声,里面没有动静,看来刘天应该正专注着某事,没有察觉。
张小月和萧冠雪从左右两个方向渐渐向窗户靠近,隐约听到屋里传来的说话声和轻微的呜咽声,两人相互使了个眼色,小心翼翼地从窗口往里张望,不看还好,当他们看到屋内的情形,这两名年轻的女孩竟骇得面无血色。
镶在窗户上的玻璃被鲜血涂满,眼前的一切尽是这片诡异的血色。他们还没来得及看清屋中的摆设,视线就被对面墙壁木架上的物品骇住了:木架上整齐地排放着十来个玻璃瓶,每三个放在一起,每一个瓶中都有一对乒乓球大小的眼球,眼球泡在防腐水中,上下浮动着,似乎正在寻找着绝佳的观赏位置。
在木屋中央,天天被绑在一个血迹斑斑的十字架上,惊恐地看着在屋子中央正挥舞着一把造型奇特的匕首、口中还念念有词的刘天,虽然他才五岁,但也知道等等自己的将是什么,他泪流满面,双脚不住来回蹬跳,被胶布粘住的嘴里发出绝望的呜咽声。
此时刘天换上了一件宽大的黑色斗篷,脸上涂满了鲜血,他正拿着一把刀柄处盘距着一条蛇的匕首,对着天天,一边有规律地舞动着,一边低念着听不清的“咒语”。
“他在干什么?”张小月握紧了枪。
“好像在举行什么邪恶的仪式……”萧冠雪掏出手机,将屋里的一切拍了下来。
张小月慢慢向门口移动,萧冠雪则继续监视着屋里的一举一动,她见张小月已经准备好了,而屋里的刘天还混然不觉,便向她点了点头。
也许是第一次用枪,也许是第一次处理这种大案子,张小月有些紧张,她深吸了口气后猛然踢开了木门,嘴里大喊:“不许动!警察!”
如神兵天降的张小月竟没有让刘天感到丝毫慌乱,他甚至连看也没有看她一眼。刘天握着匕首,刀尖对准前方一米处的天天,轻声道:“吾之主人,如此微薄的祭品虽不足以乘载您的万世之力,却是由您忠实的仆从敬承予您,望主人回应吾之召唤!”他说完,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了天天。
“砰!”
枪声在林中回荡,张小月握着枪的手微微有些发抖,枪口吐出丝丝白烟,只听“咣当”一声,刘天手中的匕首掉在地上,他捂着右臂跌倒在地,鲜血从指缝中不断渗出,他咬牙切齿地看着他们。
张小月警觉地向前靠拢,一脚将刘天的匕首踢开,然后摸出腰间的手铐将他的右手铐在十字架的底部以防止他逃逸,才将配枪放回枪套。
“天天!”张小月急忙解开绑住天天的尼龙绳,揭开封住他嘴的胶布。
“哇——”天天在胶布撕开的那一瞬间,发出悲天恸地的哭声,“妈妈,我要妈妈——!”
“天天,别怕,我们是妈妈派来救你的,现在没事了,现在没事了。”张小月一边轻拍着天天的肩,一边拿出手机请求警方支援。
萧冠雪用手机将木屋周围的环境拍下后,这才进入木屋。刚走进木屋,她立即闻到令人作呕的刺鼻的臭味和浓呛的血腥味,屋子里有不少苍蝇四处乱飞,它们振动着翅膀,嗡嗡作响,令人心烦。
木屋只有二十平米,除了窗户被鲜血涂满外,墙壁上也到处写着血字,只是字迹过于潦草,她一时之间无法判断写的是什么;萧冠雪走到窗户正对面的架子边,仔细观察着那十来个玻璃瓶,眼球的瞳孔周围均有清晰的血丝和些许出血的斑点,眼腱的断裂处明显有被扯断的痕迹,这是玩具商店做不来的,也就是说这些眼球都是真的!而且玻璃瓶不是胡乱摆放,而是三个为一体,呈倒金字塔状放置。
架子的右方则是绑住天天的十字架,有不少苍蝇和蛆虫正在争相蚕食着剩余的黑血和腐肉。后方墙壁约一米五高的地方则悬挂着一个黑山羊的头颅,头颅下方用血画着一个倾斜的五芒星阵,下方写着“SATAN333”。
“333?”萧冠雪轻声道,并将这些画面一一拍到手机里。
“什么333?”张小月已经打完电话,正好听到萧冠雪的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