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纠正一下,”神秘人士说着拿起电锯,“这不是我的兴趣,只是为了生存。”
电锯发出刺耳的“突突”声,神秘人士将快速转动的锯齿对准雷虎的颈部,只听到“突——咔——”的怪声,雷虎的脑袋就已经搬了家。
神秘人士神情淡然,眼中没有任何异样,似乎已经麻木了。
他的动作娴熟,将雷虎的首级丢进准备好的垃圾袋里,接着又锯下了他的双手,将它们切成三段后与首级放在一起,然后将袋口扎好,放在一边,他一边做一边解释:“垃圾袋是最普通的东西,用它装尸可以避免警方追查到特定的人。”
神秘人士将电锯放在一边,拿起锋利的手术刀在尸体上切割了一个“Y”字,然后将皮翻在一边,取出内脏,最后再用电锯将躯干切成五部分。
这其间萧冠雪吐了三次,肚子里的东西全都被掏出来似的,喉咙里、嘴里全是胃液的酸味,萧冠雪只觉得头昏目眩,整个人好像飘浮在虚幻的外太空,她的周围只有雷虎七零八碎的尸体。
“最后就是抛尸了。”神秘人士将尸块分别装进三个黑色垃圾袋中后,开始进行清洗,他先将桶里的血倒进水槽,将铁桶和软管清洗了一番,抓了一把漂白剂洒在桶里和软管里,“抛尸可以很简单,也可以很困难,关键是你如何处理尸体,一般来说,水和火是最好的办法,当然还可以用强水、硫酸那些强腐蚀性的化学物品,但它们都太难弄到手,数量太多反而会引人注意,我个人不推荐。”
他见萧冠雪已经有些脱水,于是为她倒了杯水,送到她嘴边。萧冠雪偏过头拒绝了。神秘人士也不强迫,继续道:“最常见的是挖个坑埋尸或是随便找个什么地方丢掉,但这么做极不安全,一是尸体上会留下太多属于你的个人信息,二是越早被人发现,你被抓的可能性就越大,所以我个人也不推荐,至于我自己——”他拖长声音,似乎在想应该怎么说,“暂时保密,我的方法你不一定用得上。我只是教你一些基本常识,主要还靠你自己琢磨。”他的语气简直与教人手艺的老师傅一样。
“哈,哈哈哈……”萧冠雪突然笑了,笑声却显得有些有气无力。
“笑什么?”
“你是典型的精神变态的冷血纵欲杀人狂!你以为你所做的都是正确的事?你以为你除暴安良?其实你本身与被你杀的那些人没有任何区别!”
神秘人士没有说话,似乎在等她说下去。
“你以为你有别人无法理解的正义感,所以你习惯独来独往,但你有朋友吗?有家人吗?从什么时候开始,你身边的人越来越少?”萧冠雪瞪着他,眼里喷射的怒焰几乎快将他吞没,她一字一句地从嘴里迸出,“在我眼里,你跟他们根本没有分别!一样该死!”
神秘人士看着她,一言不发,似乎这些话压根没有触动他分毫。他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映照着萧冠雪充满愤怒和憎恨的脸。
萧冠雪对于对方的反应觉得奇怪,按理说他应该已经怒不可遏地开始反驳自己了,可他却什么也没说。
两人就这么对峙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神秘人士先开口了:“我尊重法律,但法律不等于正义。”他说着从置物架中拿出新的注射器和药水,“正义有时候也需要牺牲。”他将针头刺入萧冠雪的手臂。
世界开始晃动,所见之物在萧冠雪眼里开始分离成两个、三个,最后是模糊的一团。萧冠雪摇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一些,却觉得头重脚轻,身体开始摇摇欲坠。
萧冠雪猛然睁眼,却看到自家雪白的天花板。
她在家?是在做梦吗?
萧冠雪坐起身,确定自己在家后,她才长长地松了口气,现在她只觉得头又沉又痛,好像宿醉般难受。
她费力地回忆着,回忆发生了什么事:
我为了引出他,故意利用马跃将他引到了一所小学,然后,然后……我被他抓住了?
虽是这么想,萧冠雪却有些不自信,因为她只能隐约忆起一些零碎的片段,这让她的记忆看起来太虚渺,就好像做了一个噩梦。
虽说是梦境,可是密室中肢解人体的可怖场面却是历历在目,萧冠雪的脑子像是坏掉的放映机,不断地重复地播放着那些画面,耳边还徘徊着神秘人士的话语,她似乎也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嘴里充斥着胃液的酸味。
萧冠雪摇摇头,努力不去想那些事。她环顾四周,再次确定自己在家,于是告诉自己:一定是梦,否则他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放过我?如果是真的,我怎么会不记得更详细的情形?我是在做梦,一定是做梦!
对自己说了几遍后,萧冠雪稍微安心了一些,她走向浴室,想让头脑清醒一下。
但就在萧冠雪踏入浴室的刹那,她全身的血液竟在一瞬间冻结,她只觉得头皮发麻,遍体冰凉,原本平稳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连脚尖也开始颤抖。
只见了浴室的镜面上贴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杀手准则第四条:没有尸体,没有谋杀,一切恍然如梦。”
9月21日,小雨
杀手准则第四条:没有尸体,没有谋杀,一切恍然如梦。
他再一次用他的行动证明了我的惨败,我真的太低估他了!
现在我基本上已经全部想起那晚发生的一切,那些画面就像打在我身上的烙印,抹不去、忘不掉。
这次与他的近距离接触让我更加了解他:
首先,他对医学知识相当了解,按照我之前的推断,有可能是在支援部从事法医工作。每个警署有两到三名法医和五名助理法医。
助理法医负责从现场抬回、清洗、缝合尸体以及带死者家属认尸等简单工作,可以说是帮法医们做一些杂务,而且年纪较轻,大部分是医学院的实习生,暂且排除。
法医们的上班时间相对灵活,有的甚至是知名医院的临床医师到警署兼职的,除了两名女性外,其余全是男性,年龄都在三十至四十之间,所以目前还有七个嫌疑人。可惜他所用的一切药品、用具全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东西,无法从中窥其身份,这也是他想用实际行动告诉我不要使用任何特殊物品,以免将证据引向自己。
其次,他有洁癖,密室里闻不到一点血腥味,肢解完成后,他会用大量消毒液漂白粉清洗现场;在肢解过程中,他情绪稳定,眼神淡漠,感觉不到情绪波动,似乎这一切只是他的工作,对他而言,就像做了一次外科手术一般寻常。他的行动告诉我,之前对他的判断是正确的——一个使命型杀手。他有充分的理由说服自己,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合情合理的。
最后可以确定的是,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表明他的立场和对我的友好,一定有其他目的。绝不是想多个帮手或同伴那么简单。
想不明白,为什么选中我?就因为我先他一步杀了他想要杀的人?
他的行为有太多不能用常理解释,一定有我还没有察觉到的原因。
如今嫌疑人只余下七人,找到他是迟早的事。
初秋的雨一会儿下一会儿停,秋风四起,夏日已经接近尾声。警署楼下的垂柳在冷风中瑟瑟摆摆,不多一会儿,细小的雨滴开始在窗户玻璃上划出一道道细线。
萧冠雪吁了口气,正准备为自己泡一杯咖啡,却听到有人敲门,她应了一声,胡图图推门而入。
“小雪。”他与萧冠雪已经很熟了,所以直呼其名。
“那个案子有线索了?”萧冠雪放下咖啡,问道。
“你还记得前几天我们带回来问话的一名叫雷虎的毒犯吧?”胡图图也不拐弯抹角,径直说道。
“嗯。”萧冠雪点点头,脑子里却出现雷虎被肢解时的恐怖场景。她将咖啡杯送到嘴边,用喝咖啡来阻断大脑对当时的回忆。
“今天我们想带他回来问话,却发现他已经失踪了。”胡图图道。
“这么巧?”萧冠雪不假思索地说。
“是啊,所以他畏罪潜逃的可能性很大!”雷虎以为萧冠雪的想法和自己一样,“我准备向全国发通缉令,不过想先问问你的意见。”
“我的意见?”萧冠雪低喃着重复。
“嗯,你也应该知道,说是通缉令,但有多少国民真的会去看?更别说记住通缉犯长什么样!”胡图图说出了残酷的现实。
“你想引起大家足够的重视?”萧冠雪明白了胡图图的意思,“很简单,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这只是毒犯之间的自相残杀,上面不会划拔太多经费。”胡图图无奈地说。
“这样啊——”萧冠雪想了一会儿,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在风声过去后,他一定会重操旧业,所以不必大张旗鼓地发通缉令,从现在开始,只要告诉被捉的贩毒和吸毒人员,如果能够提供他的线索,就可以从轻量刑,相信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个不错的诱惑。”
“不错,就这么办了!”胡图图采纳了萧冠雪的建议,“小雪,谢谢你,你又帮了我一个大忙。”
“太客气了,我也没做什么。”萧冠雪谦逊地说。
胡图图离开后,萧冠雪静静地思考着:看来神秘人士在向自己传授经验的同时,也为自己解决了一个大难题,这或许根本就是他的一箭双雕之计。不过这也表明,那位神秘人士在白虎警署的可能性极大,否则他怎么会如此了解警方的动向?正好白虎警署的三位法医全是男性!难道他就在其中?
萧冠雪急忙找出陈云案子的备份资料,在法医检验栏后看到法医的签名:钟离诚。
由于先前调查过支援部的警员,萧冠雪对他有些印象。
钟离诚今年四十三岁,是医科大学病理学专业毕业,四年前举家搬到B市,也从以前城市的警署调到了这里,仅仅四年就荣升为白虎警署的首席法医官。大伙儿对他的评价是稳重、敬业,对他的私生活知道得并不多,只晓得他婚姻幸福,有一个念高中的儿子。
难道是他?可是对神秘人士的侧写中有一项很重要的标准就是“单身”,而钟离诚有家人,他很难在家人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杀了那么多人。
萧冠雪不敢确定,她找出另外两名法医的资料进行比对。
张凌诺,38岁,丧偶无子,十二年前他在一场车祸中失去了他已经怀孕的妻子,也失去了他的左腿,现在他走路需要依赖拐杖,也许是因为这个,他的性格内向,不愿与人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