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哥,早上有个快递公司的人送来的。”坐在他前面的警察道。
“好,谢了。”李阳停留下来,在心中细想一番,似乎没有人会给他寄东西,他满肚狐疑地打开包裹,当看清包裹里的东西时,李阳惊出了一身冷汗。
包裹底部赫然放着几张照片和一部手机,那照片正是他与刘天在木屋里扭打的照片,其中一张还能清楚地看到他将刘天推向墙边撞上黑山羊角的那一瞬间。
李阳深吸了一口冷气,他已无暇细想这些照片是谁寄给他的,他只知道这些证据已足以将他送进监狱,伴随他的不仅仅是身败名裂,他非常清楚,刘汉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就在李阳走神的当儿,包裹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急忙将照片放在贴身处,接起了电话。
“喂?”声音竟有些发抖。
“东西看到了吧?”对方的声音有些奇怪,应该用了变声器。
“你,你想怎么样?”李阳清楚对方没有将照片交给警方而是寄给了他,极有可能是敲诈他。
“一百万。”对方也不拐弯抹角。
“什么?!”李阳以为自己听错了,周围的同事听他的尖叫都回过头来看他,他急忙往外走,并压低了声音,“我哪有这么多?”
“给你一天时间准备,交易的地点再通知你。”对方已不由分说地挂了电话。
“喂?喂!”李阳想再说什么,可回应他的只有急促的忙音。
“李哥,刚刚那犯人……”一名警察走过来向李阳报告。
“先拘留二十四小时!”李阳烦躁地挥挥手,他也没心思去管他了。
“是。”警察见李阳心情不好,识趣地离开了。
李阳从没受过这种侮辱,他掩住面孔,不想让来来往往的同事看到他满脸的怒火,但他脑海中却浮现出刘天浑身是血的模样,耳边回荡着刺耳的警笛声。
不行!他不能就这么认输!他的仕途不能就这么毁在一个杂碎身上!!
李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对方是谁。
知道他的身份和地址,难道是内部的人?不,之前他因为杀童案上过电视和报纸,上面黑底白字写了他的姓名和所属单位,只要稍稍留意,谁都会知道他的身份:那么什么人会去木屋附近拍下照片呢?路过的人?也不太可能,雨花路国家森林公园极大,而且他已经派人在通往木屋的路上设下路障,将原先的路隐藏起来,寻常人根本不可能找到那里:会不会是黑帮正好在附近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无意间撞见的?
该死,现在想这些什么用?关键是逮到他,杀他灭口!他不是想要钱吗?很好,他就要他有命拿,没命花!
李阳将牙咬得“咯咯”作响,只恨不得将敲诈他的人咬成碎片。
就在李阳心情烦躁至极时,他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是江燕打来的。李阳看着手机屏幕上她的名字气就不打一处来,他接起了电话,极不耐烦:“什么事?”
“……我想问问你今天回来吃饭吗?”江燕听出了他的不快,但还是问道。
“再说吧!”李阳生硬地说完挂了电话,如果不是她假称儿子被绑架,他也不会杀死刘天,更不会陷入这样两难的境地了。对江燕,他早已没有了好性子。
听着电话那头的忙音,江燕肺都要气炸了,这几天他对自己不闻不问就算了,连儿子的死活也不管。更令她气恼的是,当他知道自己是在骗他后,连骂都没有骂她一句,好似连骂她的兴趣都没有了。若不是听了钱医师的话,想缓和他们紧张的气氛,她也不想给他打电话,没想到他的态度会如此冷淡,冷淡得还不如陌生人!
“李阳啊李阳,我跟你同甘共苦这么多年,你就算不看在我们夫妻情分上,也应该看在儿子面上吧?”江燕握着听筒的手不住抖动,似乎想将它捏碎。
挂上电话后,李阳开始重新思考自己应当何去何从。
要想引对方现身只能在他付钱的时候,也就是说他要先弄到一百万,他的薪水虽不高,但隐形收入却不少,现金方面应该能拿出三十万,余下的七十万可以先把房子抵押办贷款,对,就这么办!
正在这一刻,在王警司的办公室,王警司仔细阅读王源提交给他的报告,看了两三遍后,又问他:
“你确定吗?”
“是的。”
“我知道了,”由于之前的闹剧,王警司不敢轻易下定论,“王源,为免打草惊蛇,你先不要声张。”
“嗯。”王源颔首。
待王源离开后,王警司再将他的报告看了几次,确定找不出丝毫破绽后,拿起电话:“是枪械管理处的刘警司吗?我是刑侦五处的王天华,我想请问上次检查警员配枪是什么时候?一个月前?有没有警员出现子弹缺失的情况?是吗?可不可以把名单给我一份?好的,麻烦你了。”
挂上电话后,王警司焦急地等待着,过了约五分钟,电脑的邮件系统弹出一个提示窗口:
您有一封新邮件,请查收。
王警司打开邮件里的附件,表格中的名字并不多,他迅速看了一遍,有些难以置信,再仔仔细细地又看了一遍,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在名单上,赫然写着包括了张署长在内的十三个人的名字,其中不乏署内的高官,比如支援部的韩警督、缉毒三处的林警司、巡警七处的田警司和特别行动部的郭警督这些警司级别以上的官员。正因为有这么多高级警官,枪械管理处才没有和以往一样对他们进行全署通报批评,事情也就这么被瞒了下来。
王警司当然不会认为近期内有这么多人同时丢失子弹会是巧合,他见名单上有一人是五处的警员,就将他叫进来询问。
警员见王警司突然问起子弹丢失的事,支支吾吾地说大约一个半月以前,自己和几个朋友一起喝完酒,醉醺醺地走在街上时,有人提议比赛枪法,谁在十米之外射中放在地上的酒瓶谁就赢。
王警司又问当时有何人在场,警员也都一一说了。
在记下那些名字后,王警司又给名单上他比较熟识的几人打去了电话。他们的理由不一,有人说用子弹里的火药点烟味道更浓,就试了试的;有把子弹借给人变魔术,子弹就这么消失了的;还有说他也不知道子弹是何时丢失的。
但是当时在场的必有一人:李阳!
王警司拿起桌上的电话:“王源吗?按你的想法行动吧!”
就在王警司已经将怀疑的目光锁定在李阳身上时,李阳已经赶回了家,此时正好江燕去幼儿园接孩子,不在家,他急忙将取出放在卧室里的存折和房屋产权证,准备在银行下班之前赶去凑足一百万现金。
刚走到楼下,江燕带着他们的儿子回来了,孩子一看到李阳就扑上来,想让他抱,李阳少见地拒绝了:“爸爸有事,和妈妈先回家去。”
“你去哪?”江燕见李阳神色慌张,警觉地问。
“你少管!”李阳生硬地说完径自离开。
江燕暗觉不对,她急忙奔回家中,见卧室里的抽屉被拉开,往里一看,不由吸了口凉气,里面的存折和房屋产权证都不翼而飞!
看着空空如也的抽屉,江燕的双肩不住抖动着,她的脑中浮现出她不相信却时常在她脑中盘旋的画面,她几乎抑制不住地想大声尖叫,几乎控制不了自己想摔东西、想杀了他的冲动!
杀了他?!江燕捕捉到这一闪而过的念头,像是抓住了根救命稻草,又像是找到了释放长久以来关押在她内心深处的恶魔的钥匙。
8月4日,阴转多云
虽与我的计划有些许出入,但今天我终将结束一切!
“铃铃铃”,刺耳的铃声响起,从前一天就坐在车里,焦躁不安、一夜未眠的李阳被惊出一身冷汗,他急忙掏出对方给他的手机,还没送到嘴边就按下了通话键:“喂……”
“八点二十分,去北柳街的辰星广场北面的公用电话亭,等你到了,我再给你指示。”对方说完便挂了电话。
李阳看看表,只有十分钟,他急忙发动了车子往辰星广场的方向驶去。
如果是在平时,十分钟内很容易赶到那里,可是现在正值上班高峰,路上车流拥堵,才刚走没多远,他的车就困在马路中央,进退两难。
时间嘀答嘀答一秒秒地流逝,李阳烦躁得直按喇叭,但依旧无济于事。
还有三分钟了,离辰星广场尚有五百米之远。
“妈的!”李阳咒骂着,他也顾不得许多,干脆提起黑包拔腿就往广场跑去,他担心万一自己迟到了,对方便以此认定他没有诚意,取消了交易,将那些照片公之于众,届时一切都完了!
这五百米比李阳这几十年跑的任何路都长,他就像在滚筒中不断奔跑的小老鼠,前面的路永远也没有尽头。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好像要蹦出他的身体一般,最终李阳在八点二十分准时到达了辰星广场,他的脚跟还没停稳,就听到前方二十米处的一部公用电话响了起来。
李阳急奔过去,不顾自己还喘着粗气便接起了电话,可是不等他出声,对方就说:
“前面有一个公交站,你乘上车牌号为BUS49204的车,在第三排右边靠窗的位置下面有指示。”他话音刚落,电话就被无情地挂断了。
李阳连骂人的时间都没有,提着黑包直奔公交站。
公交站前人潮涌动,公交车鱼贯而入,李阳紧张地四下张望着,在七八辆公交车中寻找着那辆指定的公交车。
车牌号在汽车尾部,不如车次号那般容易辨认,尤其是现在人潮汹湧的时候。
经过一番折腾,李阳终于找到了对方指定的车,可是当他正欲跨步上前时,车门却已然关上,任凭李阳在后面声嘶力竭地喊,依旧绝尘而去。
李阳顾不上咒骂,他四下张望,想找辆出租车跟上去,可是现在这个时间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拦到空车?而且他没赶上公交车,东西就很可能被其他人发现,若是被人知道了他们的交易,他的处境就更危险!
没办法了,只能跟上去,现在堵车堵得厉害,如果抄近路,兴许能在公交车在下一站停靠时赶到!
李阳已没有时间抱怨了,他提着黑包又往前跑,一边跑,一边用最恶毒的语言问候了敲诈他的人的十八代祖宗,如果对方现在站在他面前,他非一拳把她打出银河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