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黑衣人走后,李阳将张小月的尸体装进了早已准备好的大皮箱里,带着皮箱也离开了。
在他离开后,一阵冷风将木屋里的蜡烛吹灭,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暗色中,那颗黑山羊的头颅似乎正发出阴森的笑声……
次日,B市西参街75号,萧冠雪家
萧冠雪刚起床,就看到派来保护她的警员正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她觉得奇怪,问道:“请问你们撤消保护了吗?”
“是的,刚刚接到杨检察官的电话,他说接到法院撤消令。”一名警员答道。
“为什么?”萧冠雪皱眉,她知道,在没有起诉就撤消只有两个原因,一是被告死亡,二是证据不足。
“听说昨天晚上证物室着了一场大火,将所有证物全烧光了。”另一名警员叹道,“没了证物,这桩案子自然也不能开庭了。”
听了他的话,萧冠雪非但没有慌乱,相反还异常冷静。
证物室起火?刘汉他们做得真够彻底,但是我这个证人还在,而且我还保留了当时的视频资料,这些证据依然可以对他提起公诉!
就在萧冠雪打定主意,准备打出自己最后的王牌时,电话铃声响了起来,她看了看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她的电话很少人知,应该是张小月用公共电话打来的。
“请找萧冠雪小姐。”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我就是,请问你是哪位?”
“哦,我是一个出租车司机。是这样的,昨天晚上一个女警搭我的车去了雨花路国家森林公园附近,她在下车前告诉我,如果她今天上午八点还没有和我联系,让我打你的电话,让我告诉你这件事。”
“那个女警叫什么名字?”萧冠雪心里“咯噔”一声。
“叫张小月,是白虎警署刑侦五处的。”司机拿出张小月给他的名片,念道。
“她最后的目的地是哪里?”萧冠雪陡然一惊,她心里清楚张小月可能已经遭遇不测,可是她依然抱有一线希望,不死心地确认道。
“她让我停在雨花路国家森林公路,然后就下车了。”司机担心萧冠雪听不懂,又补充道,“对了,就是前段时间新闻里播出说有个变态专在原始森林里杀害小孩子的那个。”
萧冠雪的全身如同有一股电流通过,她几乎不记得司机最后说了些什么。
萧冠雪不明白,张小月怎么会又去那个原始森林,她会不会真的已经……
不!不会的!
萧冠雪咆哮着阻止自己继续想下去,她抓起沙发上的衣服就往外冲。
B市白虎警署
刚下车,萧冠雪就感觉到警署里气氛阴郁,她快步走向刑侦部,在路上,隐约听到警察议论:
“听到了吗?有个刑侦部的警察死了,还是个女警,年纪轻轻,真是太可惜了……!”
“怎么死的?”
“听说是抓歹徒时被歹徒夺走了配枪,被自己的配枪打死的。”
“真可怜,听说才刚从警校毕业还不到一年呢!”
萧冠雪想堵住耳朵,可是那些话像电钻一样钻着她的耳朵,她不想听,不想听!
终于到了刑侦五处,办公室笼罩在淡淡的哀伤中,而在张小月的办公桌上,竟放着几十朵白菊花和一张张小月身穿警服,露出阳光般笑容的黑白照。
萧冠雪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她一步步往前挪动,看着相片里那张洋溢着青春气息、朝气蓬勃的脸,她似乎还能看见张小月就坐在这张办公桌后,正朝着她笑。
萧冠雪胸口一阵绞痛!喉咙像是被拳头塞住了一般,呼吸变得格外费劲,眼前的整个世界仿佛都变成了灰白色。她颤抖着伸出手,可指尖在触碰到冰凉的桌面后像是受惊的小兔迅速缩了回来,她缓缓垂首,心也随之沉淀。
“哈!”李阳愉悦的声音突然从萧冠雪耳畔响起。
萧冠雪抬起头望向李阳的办公桌,发现他像是没事似地,玩着他的扑克游戏,看着他一脸的得意萧冠雪的身子竟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拳头已经不能握得更紧了,只恨不得冲上去将他按在地上狠狠地揍他!但她仅存的理智在极力阻止她。
不知是不是感觉到了萧冠雪的怨恨,李阳故意长叹了口气,无不惋惜地说:“哎,一子错,满盘输啊。”这话分明是说给萧冠雪听的。“有时候以为自己很聪明,却不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好一个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萧冠雪冷笑道。
“当然了,”李阳转过身来,指着电脑屏幕上的象棋残局,讥讽地说,“你看,我原以为自己已经将军了,现在反倒被将了一军,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萧冠雪没有答腔,转身快步离开了警署。
B市西参街75号,萧冠雪家
“哗——哗——”
萧冠雪穿着衣服站在淋浴头下方,任由水流从她的脸颊淌下。她的衣裤已经湿透了,身子被湿漉漉的衣物包住,好像被缚住了一般。
是的,现在萧冠雪就如同身陷圄囫,她双手撑着浴室洁白的墙面,似乎想抓住手中最后一丝光明,可是身子却被黑暗笼罩,并将她慢慢吞没。
萧冠雪闭上眼,双肩微颤,她知道现在做什么都无法挽回张小月年轻的生命,她也知道真正害死她的人不是李阳,也不是刘汉,而是自己!
如果不是当初自己想利用她查明父亲当年的死因,如果不是自己利用她的热心与执著,她根本就不会走到这般田地!可是到了最后她还想着为自己通风报信,张小月是真心地把她当成朋友,可是她呢?她做了什么?
“对不起,小月。”萧冠雪不顾右腕的旧伤,一拳一拳地击打着坚硬的墙面,以至于指关节被磨破、流血也不知道。此时,她已经感觉不到身体的任何痛处。“对不起,对不起……”
不是每句“对不起”都能换来一句“没关系”,即使喊破喉咙,张小月也不会再活过来,萧冠雪也永远无法弥补心中那份难以释怀的愧疚和悲恸。
萧冠雪知道自己害死了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朋友,也是唯一的知己,可是现在她明知道凶手是谁,却什么也不能做——刘汉权大势大,别说自己现在没有证据,就是有证据也拿他没办法!
难道真就这样让事情慢慢过去?难道真的让小月白白牺牲?难道真的眼看着刘天再次伤害别的孩子,而坐视不理?难道真的要若无其事地融入这个腐朽、昏暗的世界?
不!我不能!萧冠雪在心中呐喊着:如果世间的法律不能制裁刘汉、李阳这样的罪人,那么,就由我亲自裁决!
这个想法突然在萧冠雪脑中闪现,令她自己也吓了一跳。可是原本阴郁的心情竟豁然开朗,好像看到了黑暗中的一盏明灯,就好似迷途的羔羊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家园。而她选择的将是掩埋在光明中的万丈深渊!
是的,我要亲手将他们送进地狱!
萧冠雪抬起头,心中那足以将一切化为灰烬的怒焰好似被泼了一盆冷水,满脸的怒意、愁容已被冷峻所替代。
萧冠雪关上水龙头,走到镜子前,看着里面混身湿透、狼狈不堪,眼神却异常冷酷的自己,竟发现自己的头脑从来没有如此清醒过,身体里似乎有被压抑着的某种本能正在慢慢苏醒。
她撑着水池边缘,看着镜中的自己,道:
“小月,我定会让他们为你陪葬!无论用什么手段,我萧冠雪也在所不惜!”
话语像子弹一样从她嘴里迸出,字字铿锵。